“他来吃喜酒那天,我私下问他,这次回家,老爷给了多少盘缠?我的天哪,一出手就是二十两,这还不包括赵老爷吩咐要给年家二老的礼呢!可见他被倚重到什么程度,将来前途无限呀!”她家这种普通程度,一年所花用的有时还不到二十两,一般穷人更别说了,一个月一两银子还有得剩咧。
“娘,别说了,他发达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
“怎么无关?家中有待嫁闺女的母亲,都会注意他的。我瞧他日后还会更好,不趁现在身分相当缔结姻缘,等他更发达,眼光就不会放在我们这种小家小抱身上了。到时多得是千金小姐由他娶哩,我们可高攀不上。”
不想再谈,她冷淡作结:
“男人一旦发达了,哪个不薄幸?到时对糟糠妻怎么看怎么的不顺眼,恨不得一休了事,好立即去娶个如花美香回来,成日看着好不舒心快意。娘啊,我们是什么姿色?没那个清闲富贵命的。”
讪讪地,元大娘意兴阑珊的咕哝:
“我生的女儿又多丑了?”
但…也不美就是了。
元初虹摸了摸已消肿的脸颊,生平第一次为了自己长相平凡而感到些许惆怅--
当男人有条件去做选择时,眼光投向的,自然是娇妍丽色,而非平凡的小草。
她一向务实,所以从不自欺,知道自己的斤两,也知道…他,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
三保太监郑和领皇命将要第二次出使外洋!
这至大的消息飞快的传遍全国上下。
第二次下西洋的日期是永乐五年的十二月,仍是从苏州的刘家港出发,不仅率兵二万馀人随行保护、宣扬国威,并且欢迎商人同行出海做生意--
这对年迴来说简直是天大的机会!
由于出海不易,所以任何由海外买回的货品都被哄抬成天价,人人抢著要。要不是倭寇、海贼横行,有其安全上的顾虑,每一个商贾恨不得常常出海到各国做生意以赚取暴利。
有官方的军力保护,此趟出海可说是万无一失,不必愁海贼们的掠夺了,所以全国响应的商人非常多。当然,人一多,货也就多了,于是连带的必须雇请大量工人帮忙运货、搬货事宜。
而出海过两次,略懂外国语言的年?还没亲自去找差事前,便已教赵大爷快马召了回去。他现在已是自由之身,尚未与赵家签合同,赵大爷生怕他先让人聘雇过去,于是高薪请他一同出海之外,更给了他一笔钱办货,同意他在帮赵氏商号管理货物的同时,亦可自个儿做些小生意,得以在这趟长途旅行中赚取包多利润。
十二月就要出海了,现在已是八月,时间非常急迫,让年迴什么私己事也没能做,可以说才回家住了两天,床还没睡熟,饭也没吃几顿,甚至来不及应付第一个踏上门说亲的媒人(以及其他更多的媒人),就要打包上路了。
赵大爷非常的急,所以派来的千里快马送来了信,也是要载他回去的,等不及让他搭驿站马车,一站又一站的牛步行程,要采办的东西可多著呢!
跨上了快马,迅捷的蹄声敲击在石板路上,故乡的景物飞快自他眼帘下掠过,他心中有一些难受…
就这么走了,一出海就要两年,他连说珍重的时间都没有。
但,能说些什么呢?一去要两年呢。
原本…他想再去拜访她的,想再确认她的意思,明白的问她:嫁给他可好?愿不愿意当他的妻子?他不会阻碍她的牙婆志向,愿意支持她的…
两年呀…他没有资格要求她等他,没有权利耽误她,谁知道他能不能平安回来呢?要是她同意嫁她,岂不是要害她守寡?如果他有个万一的话…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