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敛容,表情严肃。“你真信是她写的?”
微生听了脸色骤变。“怎么,你是指她撒谎?”口气瞬间冰冷。
“我认为她骗你,白微生,这诗不可能是她写的,诗是…”
“爱乐香!”微生勃然变色,怒叱。“没想到你也这样势利?她虽是风尘女子,却不该因而随口污蔑她的人格,你这样…和我娘歧视你们爱家又有什么分别?即使宋清丽出身低微,只要她才情够,我白微生便肯定她。你可以不屑、可以怀疑,但请不要当我的面说,我不想听这种无聊的猜忌…”他说得头头是道、理直气壮。
乐香沉默了,静静挨骂。微生说完后,她也没有回嘴,只是撇过脸,低垂着眼,待他骂够了,她只淡淡吁口气,很有点无奈,又似是感慨。
如果他喜欢宋清丽,那么她说再多,也是徒然。总是这样,人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她能说出真相嘛?那晚他醉糊涂了,想必已经忘记,是她将他捧在怀底,是她的手细细抚摩过他的眉眼,是她带他回家,是她写的诗,都是她。乐香觉得很荒谬,宋清丽盗了她的诗,然后成了微生的真命天女,这算什么?
忽然间什么都变得很刺眼;日光刺眼,炉灶刺眼,墙上美丽的影子也刺眼,连吹入窗扉、吹进眼底的风都刺伤她脆弱的眼。
地丧气地坐着,不说话。气氛凝重,白微生一时也不再开口。
她的沉默反而今白微生异常的难受起来,骂是骂完了,可是会不会说得太重?乐香没有哭,可是记忆中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这么丧气的模样,从没有这么安静、这样沉沉的表情,向来无论他怎么骂她,她仍是一副轻松开心,仿佛他怎么恼她,她都不怕他。
可这刹微生不懂,乐香不似往常那样,被他骂了还一脸笑咪咪地无所谓;这次她撇过险去,这次她不言不语,更不笑了。
气氛尴尬,白微生移开一直按住她伤口的手,血已经干涸,凝结在伤处,成了一道暗色血痕。
白微生起身找寻灶上食材。“有没有葱?神农葯典记载着葱白可以防止伤口留疤,你们女人最爱漂亮了,你别动,我找葱白帮你敷,这样就不会…”他才转身,乐香已经离开。
微生愕然,愣在灶前,子着之前乐香安坐的地方…她呢?
***
乐香走了。
外头目光多么暖,落在她身上却仿佛都带刺。
她信步绕行花院,觉得委屈却没有哭泣。做这行早早看透太多生离死别,她见过伤心人的泪,多得似汪洋。
人生苦短,又何必为了个白微生挂着两行清泪?
乐香走着走着,还是忍不住蹲下来抱住膝盖,闭上眼睛,他的话真伤她的心。
她不想哭啊,但是心口却是这么酸。谁在乎脸上留痕?如果心爱的男人不看,一道疤、两道疤又如何?她不在乎她不在乎,眼睛还是眼睛,鼻子还是鼻子,嘴还是嘴,脸上有几道疤她都不在乎。
白微生,你有什么了不起?
爱乐香努力压抑住胸腔那痛楚的感受,然后起身,睁开眼,前路仍是一片光明,深吸口气,花香扑鼻。
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花还是那么香。
尽管,那一朵玫瑰没人欣赏,就枯萎在微生书房的水杯里,那又如何?
乐香拍去身上沾染的面粉,昂首前行。
如果没有蜜糖甜嘴,就去习惯开水滋味;如果没人暖被,就拿厚毯裹身;假如没有缘分,就不要爱情。如此如此,一切一切,不看伤心,自找快乐。然后就觉得,自己是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