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小心撞到他之后,我们争吵了一阵子,他强迫我向新人敬酒,之后便带我离开喜宴现场。我们在一家地下pub里喝到烂醉;在饭店房间里,他的拥抱趋走那几乎令我承受不住的寂寞。
他会是那个人吗?那个爱上自己堂姊的男人…如此相近的血缘却不容许相亲…
如果是,那么他的心所承受的痛苦会有多么深,我无法想像。
“你在想什么?”他警戒地看着我。
我猛然回神,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他松木般的气息几乎喷到我脸上,我仓皇回避。
我紧捉著椅背,低著头说:“快降落了,我紧张。”这不算说谎,我的确开始紧张了,在我发觉飞机离海面愈来愈近的时候。
下一瞬间,我的手被一只大手握进掌中,他的掌心是那样的炽热,温暖我渐趋冰冷的触觉。
“紧张的时候不要闭上眼睛,只要深呼吸。看不见只会让你更害怕,害怕会让你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多,血糖降低,然后你就会休克晕倒,所以…”
“所以?”
他的眼睛似要看进我的灵魂,我浑身一头,听见他说:“面对你所畏惧的,不要逃避。”
他握紧我汗湿的手,又突然放开,我顿失所依,呼吸紊乱起来。
“深呼吸,小姐,深呼吸。”
“喀喳”一声,我低头一看,才知道他已经替我扣好了安全带。
在扣好他自己的之后,他的手重新握住我的。
我紧张得指甲深深掐入他厚实的掌心内里,我无法克制,而他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
在我试著放松时,机身突然倾斜,我吓得低叫一声,他马上安抚我说:“别担心,只是降落。”
只是降落…而我却大惊小敝的。我羞愧地低下头。
他捏捏我,说:“快到了,想想开心的事。”
好,我想。“我要去澳洲的牧场牧羊、挤牛奶;我要躺在草原上一动也不动,直到晚餐时间到了;我要在澳洲待到我想离开的时候才离开,我不想离开,谁都不能赶我走…”
他大笑着打断我的幻想,说!“那你得先成为澳洲公民才能永久居留,一般签证恐怕无法实现你的梦想。”
我挑衅地说:“你忘了我这一趟就是要去看袋鼠和找一个土著把自己嫁掉吗?”
想想,我又加了一句:“你想他们会欣赏黑发、黑眼的东方女性吗?”
“我认为…”他假装感兴趣地看着我。“他们会欣赏哺乳能力比较强的女人。”
我笑打他一下。这种暗示,简直欠扁嘛!
飞机就在与他针锋相对的过程里平安降落了。
一降落,我们交握的手就自动分开,各自去拿放在机厢上的小件行李。我看见他搬了一套摄影器材,直觉便问:“你从事摄影工作吗?”
他回过头,背起沉重的脚架,又恢复他一贯的淡漠。“混口饭吃罢了。”
见他无意透露太多,我也就没再追问,以免自讨无趣。
我们对彼此来说,仍只是个陌生人,是在街上遇到也不必打招呼的那一种,这段短程飞行并没有改变这一点。
尽管我的确对这个人深感好奇,但我的好奇心仍无法驱使我去进一步了解他。今天会再相见已经是偶然中的偶然,不太可能会再有下一次了。
我背起我的行囊,跟在他的脚步后步下了飞机。
下了飞机后,他一直往前走,我则盲目地跟在他后头。他的腿长,我们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
突然,他停了下来,回过头看我。
我抬起头迎视他的目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