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从头开始。
等等!他在期待什么?早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地瞪着双手,就像指甲中的黑垢,肮脏、油腻,令人嫌弃,他自我嫌恶地想着。
转开水龙头,任由水往泼洒而下。
多希望水可以将一切冲去、涤净,然后…可以重生…
卢静竹,国小他就知道她了,她是一班的班长,常常帮老师到各班跑腿。
“报告!”一个可爱清秀的小女孩穿着烫得直挺的制服跑过他们教室,不畏所有人的好奇眼光,走到老师面前低声说话,然后又极有精神的喊出“报告完毕”礼貌退出教室。
第一眼,他就被那全身充满阳光的女孩给吸引住,之后,他千方百计探听有关她的消息。
可知道的愈多,他愈觉得她遥不可及。
她品学兼优,是班长也是模范生,父亲是大工厂的老板,母亲是望族之后,家世显赫富有,是名副其实的千金大小姐。
不像他,有个不务正业的父亲,当酒女的母亲,每天穿的制服都是脏兮兮,吃也没吃好。
柄中时,两人虽同校,可他的生活已是天翻地覆,父亲因绑架案被抓,记者到他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弄得人尽皆知…他就像被贴上黑五类的标签,所有人都用有色眼光看他,认为他跟他父亲一个样…
突然间有人冒出来要拜他做大哥,有人过来找他打架、抢地盘,一进学校,麻烦就不断,而他绝对来者不拒,谁找他麻烦,他就还十倍给对方…
在这种情况下,他已经不想再去念书了,再加上他被编到后段班,老师爱教不教的态度,更让他意兴阑珊。
会让他偶尔去学校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卢静竹。
对她,他始终抱着远远看着她的态度,在下课或体育课时,会刻意经过她的教室外面,透过窗户看她,即使只有一眼,所带来的欣喜和悸动,便能为他晦暗的心灵注入一剂强心针,让他觉得这世界,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的丑陋,至少这个世界还有像卢静竹这样完美的女孩存在着。
柄二时,出人意料地他竟然可以与她同班,让他感到非常兴奋,也觉得好像在作梦一般,头一回,他觉得上学这件事真好。
开学上课后,发现她就坐在隔他三排的斜前方时,他几乎开心地想跳起来大叫,可是,很快地,这份热情变冷了。
变冷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可以与她同处一室,能一直看到她,因而新鲜感不再,而是随着相处时间的拉长,更加清楚她的内在如同外在一样光辉亮丽。
总是有一群“好”学生在她的身边,而他身上贴的是“坏”标签他很清楚所有人对他的恐惧和厌憎,或许是害怕看到她脸上也会出现的轻蔑,每当她视线飘过来时,他总会飞快地转过头去。
不看!不看!只要不知道她对他的感觉,他就可以再多作一会儿的梦,期望越高,得到的若是相反结果,那他宁愿选择无知…
可他的自卑也随之加深,愈在意便会清楚意识到两人的差距,她是天,他是地,在现实环境下,他没有不敢要的东西,唯独她…却是不能要,所以他依然过着老生活…跷课,免得自己会忍不住动手抢取。
今天…是个奇迹,她竟跟他说话了,而且态度是那样的平和,尤其在他望进她的眼时,他没看到会令人心碎的轻蔑,只有单纯的好奇…
可她愈是如此的“美好”他就益发感到暴躁,当她推卸他的好意,硬是要给钱时,那份一直按捺的焦躁顿时爆发了出来。
现在…一切都毁了,她脸上那明显的受伤,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就算原先她对他一点歧见和怨怼都没有,如今,也会厌恶他了。
反正,无所谓了,她本来就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