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渐恶劳,站居成坐居,身形日益大,振翅亦难飞。
其锐势顿减,众鸟何惧…
好大胆的一篇文章,开头第一段就点出了“朱元”二字,接下来更点明了此王的怠情,不思图有所作为,只望臣下忠心伺候…这分明表达了对圣上的不敬。
爹竟然写这些东西?他置全家人性命于何地?
“一则故事,何以致罪?”他忿忿不平地将文稿丢弃于地。
文字狱,自皇上登基已不知发生过多少次了,如今竟也降临在自己头上。真好笑。
“江大人,你心里有数。再者,告诉你一件你可能不知道的消息。”
“什么?”他没好气地问。
“令世伯,胡丞相胡惟庸被捕下狱,即将问斩。”
江平一脸讶异“为什么?他犯了何罪?”
“谋反。结交朝中文武官员,聚兵谋叛。”
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情。不用别人告知,他大概也猜到爹和胡惟庸共谋在一起。这下,可不只江家人被杀就能了事,恐怕娘的家族,还有广西的项家都会蒙受其累…数万生灵就这么无辜牺牲了,这场罪孽实在太大了。
爹说他尚有一线生机?
或许吧?毕竟皇上十分赏识他,倘若他否认参与,痛骂他们乱臣贼子的行径,甚而领兵将之赶尽杀绝,或可…但他不会做的,与其做个不孝不义之人受天下人唾骂,他还不如引颈就戮来得痛快。
只是可怜了晨星。
“看来,我死罪难逃了。”他认命地低叹,在死亡恐惧的笼罩下勉强挣出一丝笑“左统领,望你念在昔日交情,让我死个痛快吧!”
左统领凝重地点头“这个自然。”他伸手解下腰边的佩剑往他掷去。
江平一把接过来。
“你自己了断吧!”左统领低叹,不忍地撇过头。
江平凄然地抽出长剑,近乎昏乱地看着长剑映着旭日光辉射出森森寒气,在眩目的光芒下,他竟渐渐消失恐惧,脸色也愈发平稳。
反正,他是逃不了,何不轰轰烈烈死得像豪杰。
“好剑”他出声咏叹,伸出手用力一弹,听着剑发出嗡嗡的鸣震,其神色显得从容而适意。
“江大人好气魄,在下佩服。”虽是如此道,却也没转过来瞥一下。
“好说。”江平含着微笑,不疾不徐地将剑抵往自己的脖子“左统领,我有话可否烦请你转告皇上?”
“请说。”
江平朗朗一哂“陛下当放开心怀亲近贤能,接纳批判谏言,多读圣贤之书,广阔度量;多查吏治,关心下情。”
“我尽量。”左统领勉强地点头。
“多谢。”江平凝目扫过周围的士兵,再进而看向旗杆上父亲的容颜“下官在此拜别,你请保重。”狠下心肠,就要用力一划。
“明生,不要。”
尖叫的声音由远而近,围观的士兵尽皆转头望去,然后他们纷纷让出了一条路。
“傻瓜,谁叫你回来的。”他低斥,黑眸湿润地看着眼前长发披肩,一身狼狈的娇妻。心一软,举剑的手无力地垂下。
“明生。”晨星大叫,哭着扑了过来“明生,我不要独活,要死我们一起死。”
如此壮烈的宣言软化了冷硬汉子,就见一颗晶莹的泪珠哀然地溢出江平眼角。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校。
这样的深情就像他们如此这般吧?
低叹一声,他温柔地回拥着她,手劲愈来愈紧“傻瓜,你不后悔吗?”他好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