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扬殿的两翼是后来才建，能看幽明峪一脉之衰颓，越修越矮，仆妇佣工住在两翼最外围。

所能倚靠的，仅仅只有直觉。北岸的主建筑群，乃是以五座错开并连的大院为心，虽然修建的时间有分先后，因整风格一致，看来就像一座殿般气派的五大院沿着谷内地形，被得斜斜摊开了似的。

羲扬殿首三历史最久，规模最宏伟，过去多作集会议事、接待宾客之用，也上演过不少争权夺位的戏码，左右回龙里收藏文牒宝，不宜居住，男徒多住在后两。

心念微动，又折返正面，见室门两侧各有一只龙形石雕，向上张开的龙之内凿空，显是香一类。

“真不是闹鬼？”小贝云瑚有些失望。主人微微一笑。“若世上有鬼，则何无鬼？若世上无鬼，岂独小院中有？”…理路。主人聪明绝无庸置疑。

但他的绝聪明来自于理路清晰，甚至可说是受理路所制，无法忍受多余、紊、无关要。只消摸清了这理路，就能明白主人在想什么，将会如何行动。

“是我幽明峪一脉的始兴之地，当年龙如晦祖师闭关。”主人淡。“宗脉兴旺了，盖起大殿，谁也不想在忒狭仄的地方待着，又没胆拆掉，最后就剩请香这心思。”

大家都说那里不净，闹鬼之说沸沸扬扬，每年新在羲扬殿祭天敬祖，大长老和一派系首脑都要请三炷香到小院外上，经年累月越描越黑，谁也说不清。

院不过三丈余，檐下的内室门外扣了把青碜碜的重锁，蒙蒙天光下分不清是苔绿抑或铜绿，兴许几百年来都没人动过。

院门无锁，贝云瑚不冒险打开，以免生满铜绿的门轴发刺耳噪音，节外生枝，纵翻过院墙，落足时差倒，发现地面上厚绒般的一片非是草叶，全是青苔。

但此际却堆满了炉鼎、浴桶、坩锅炭灶等，靠墙的石台上整整齐齐摆着针刀，更别提贴满各式药材标签的木柜，皇城内的太医院亦不过如此。

她没勇气拿起他卷翻看，不仅因为太过残忍，而是从过的只字词组中，少女忽明白发生在自己上的事，灵或是从何而来。m.GUｇEXs.ＣＯＭ

内室全由石砌，室门这一面是无窗的，仅左右两面各有一个圆形的镂小窗。透过镂窗往内瞧，室内空无一，连铺地的石隙间都有苔痕，院里的空气却未如想像中。何以青苔会横生若此？

那吕圻三所写的札记，全是在人上移植、施药、埋蛊，透过难以想像的残毒手段改造人，使之“速如兽”不但以文字仔细记录试验之人的死状、支持了多久的时间，有什么样的痛苦反应。

极其隰的环境，使得小院几乎覆满厚厚的青苔，长年都是漉漉的，难见天日。“…那是什么地方？”有回远远经过，她忍不住问主人。

贝云瑚擎匕首，小心翼翼走下石阶，前乍现一广间，怕还大过了整座小院，每两丈便有双手合围细的石支撑，隐约听见地底伏的淅沥声响，打开秘门的机关应是以力推动。

她在失风被禁前，甚且不曾动念调查北岸，若非异变，贝云瑚从未想过主人会对她们动什么手脚，她没有任何线索，遑论证据。

对于试验的更有详细的尺寸图解，完全是工匠的吻，不带丝毫人，在贝云瑚看来，这直是一可怕的刑求大全，钜细靡遗地刊载着刑的制作及使用方法，连被拷掠之人的反应都有详尽的记录，方便照本宣科…这是何等令人发指的恶行！

也不是适合隐密工作的所在。贝云瑚的目标，是在羲扬殿的后方，有座邻山的“一颗印”小院，左右无厢，内堂不过一室大小，一即能看完。

读不到几行，眸瞠圆，越翻越快，蓦地往地上一扔，用力跺了几脚，惊魂未定，喃喃：“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俏脸惨白，饱满酥不住起伏，雪额沁豆大冷汗。

因有经过，青苔才会如此茂密。如晦祖师闭关于此，创制无数妙武功，这石室最初该是作演武之用。

贝云瑚走近石台，从叠成方正一摞的书册中其一，封面题为《栖亡谷兽字札记廿五》，落款之人是“吕圻三”信手翻阅。

少女握着光的龙腹一扭，喀喇一响，廊间忽然打开了一秘门，往下的阶梯间烛焰摇晃，飘若有似无的淡淡药气。请香三炷并非虚应故事，而是开宗立脉的龙如晦祖师，留给后人的暗示。

院外竖起的白玉牌楼上，刻有“羲和扬此”的方正古籀，每个字都比车还大，故坛舍又有“羲扬殿”或“若光殿”之称，取“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