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雪关的心起了变化！

最初只觉得隐隐微微的，却好像在一瞬间，就从那隐微转成了剧烈！

那一瞬间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她自己也是迷迷糊糊地说不上来…

或许是在博wu馆廊上，她用pi包压住心口的那时候；或许是她在雨中跟着铁舟跑的那时候，也或许，是在那座泥地屋子里，他的嘴chun迫近她，他发稍上的一滴水珠轻冷地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

反正，造成那变化的，是什么原因、在什么时候，雪关都无法揣mo。心底凌luan地盛着铁舟的形影，他的每一zhong样子，shen邃而带着险意，每一zhong都让她gan到陌生、悸动，不能明白。

越不明白，她就越迫切的想要明白！

丽姨zuochu院检查的这天下午，雪关和稻村持在医院的小咖啡室等候，她把握住这个机会。

“你问的是铁舟这个人？”

感谢天，稻村没给她那拐了十八个弯的问话弄胡涂，她是从园艺、野鸭子和富月份的天气开始谈起的。他弹了弹香烟tou，烟里雪关忍着没呛声，为的是要凝神听他的全文。

“他是你丽姨命里的克星，你丽姨不该碰上他的，却偏偏碰上他，十八岁就碰上了，害苦了这一生…”

她也不知是咬着，还是添着发涩的chun，小声地问：“他…他是个狼dang子？”

“狼dang子？”稻村的调子提了一提，等到陡起的眉mao放下时，他脸上chu现一zhong混合的表情，有不齿、有嫉妒，却又像不得不拜服。“这人二十八岁就zuo了京都大学的副教授，艺术史是专业，zuo陶是高手，搞古董是行家；他鉴定古wu，单靠一对rouyan、一双手，圈子里那批人就不敢不把他的话当真。”

所以，他能够一句话搞砸人家满堂的生意…这么想时，不知何故，雪关有zhong心惊胆战的gan觉。

“不，铁舟不是狼dang子，”稻村摇toudao，狠狠地xi着烟“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聪明、锐利、天分高，十来岁时由他叔父带到日本，年纪轻轻就崭lou了tou角…”

铁舟的叔父，铁得日，当初也是看chu这个侄儿可以造就，将他从台湾中bu的乡下地方带到日本京都。铁得日自己是战后赴日的，zuo中国文wu买卖发了迹，因为一直是孤家寡人一个，便把全副指望放在铁舟shen上。

由于家学渊源，铁舟从他叔父那儿学尽了古董的各路门dao，他自己却是在陶艺上最先展现才气的，原本立志往创作的路子走，可这却有违了他叔父对他的期望。

打gun商场一辈子，铁得日赚了财富，他是有点见识的，不甘耽于市侩气里，他一心盼着享声望，立个书香门第。

铁舟后来依了他叔父的意思，也不算太勉qiang，他本来就好学，人生志业从书本里下手，也是一条大dao。十七岁，他就进了京都大学。

“然后呢？”雪关等不及的问。

“然后一路风光，”稻村啜口咖啡，重新夹起烟来。“大学时代写chu研究级的论文，成了风云人wu；研究所还没念完，京大就让他开了课。他和丽子的恋爱更是件轰动事，两人二十岁就结了婚，一场校园婚礼登上了京都的各大报tou…京大的青年才俊和关东的名门之女…”

稻村猛一下拍桌、咬牙，把雪关吓了一tiao。“这台湾来的小子，把咱们最mei、最有shen价的名门闺秀夺走了…当时恐怕不只我一个人，全京大的男学生都恨死了铁舟！”

那副气愤之se是个玩笑，可是他却证实了“后来真的有人恨他，而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那也是迟早的事，因为铁舟的直言、尖锐、不留馀地。叔父死后，没人拦着，在古董界，他老是戳破人家的谎话，搞得商家、藏家都把他当仇人。

回到学术圈子，他只消一次jian持自己的想法，就会有人被他得罪。最严重的就属那一回了…京都学界大老联合为一家甚有来tou的私人文wu馆背书，没人吭半句话，铁舟一tiaochu来就说那是“集ti作假”

他把每一个人都气得想蹲下来吐血，他的人生里开始充满这些嘴角淌着血的人，他们就叫zuo“敌人”

敌人永远忠心守候着，等你中箭，拉你下ma…

“所以，十年前，他一chu事，明箭暗箭都来了，京大待不下去，别的单位又忌惮他，才子沦落，这也只能怪他活该倒霉，他太不懂得zuo人了，偏偏又扯上那件官司命…”

说到这里，稻村突然收住口，家惊觉到什么，瞅着雪关看了好几yan，然后一言不发地直往烟灰缸里捣烟tou。

雪关坐在那浑沌的烟气后面，意luan心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