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峭拔的人影子,寒眉冷目,阴恻恻地瞧她,瞧得她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敝了,怎么她对于铁舟有这许多想象?就因为这人僵冷、阴霾、怪里怪气,同时面部表情僵硬,两百年内要他笑绝无可能…
被啦!她只不过来找回一条丝巾,而且,请三泽先生帮忙不就成了?
可是,接下来足足二十分钟,任凭雪关怎么揿铃、拍打、叫门,就是无人相应,几乎要消耗掉她一整顿早餐的热量。难道要她像昨天一样再去钻那片松林?雪关觉得力气顿失,身体往大门上靠…却险些摔倒。
那门根本没锁,此时发出低沉的鼻音,闷闷不乐地敞开了。
雪关小心翼翼地跨进去,满庭错落的北山杉,一个穿蓝布和服的老婆子正拖着畚箕在扫落叶,人就弯在大门前!
雪关张口放出比照扩音器的音量,附在老婆子耳边大喊,老婆子这才跳起来…
“小丫头,说话别这么大嗓门,我老太婆的耳朵又没有背到听不见!你说你找什么来着?这屋子没一个人在,比我老太婆的钱箱子还要空,我天没亮就过来了,里里外外打扫到现在,他们指望看到象天皇的桂离宫那么亮晶晶的屋子,就得留个帮手给我,别老赖我一个人…”
雪关继续使用扩音器?掀抛又迤鹈纪芬髋叮“什么?什么留在大宅的后代?你是指那头鸟?它弄伤了一只脚,一早春梅就载出去找医生啦!春梅伺候那头鸟像伺候他祖爷爷…。縝r>
春梅?雪关一副空洞的表情,难以把这个娟秀的名字和昨天那位畸了肩的汉子连在一起。而这老婆子肯定此地现在是座空城,无论雪关要找些什么,都得靠自己。
老婆子拖着畚箕,恨这地方她扫了几十年总没能把它扫干净过,颤巍巍地朝远远一头的大宅去了。
雪关只好自己寻往松林来。尽管今天林中透进一些轻亮的阳光,但她绕了又绕,树桠、地面的找,不见她的白丝巾,却渐渐偏离了途径…
最后,她发现一座石砌屋子,孤立在林中,长方形状,宽大、灰沉、低矮,透着一股独特的气氛。雪关走过去时,有如受到莫名的引力,忽然脚下细碎一响,踩到了什么东西…
碎片!陶瓷的碎片…
阶下、墙角都零星可见。角落有一只裂瓶,雪关把它一片红陶拾在手心里端详,还是十分鲜润的颜色,瓶却已经打碎掉了。
雪关太好奇了,悄悄溜到窗下,踮足往里面瞧,这下更吃惊…
到处都是!在这个像工作室的泥地屋子里,到处都是碎裂的壶、瓮、花瓶、杯子、碟子,成堆成堆得仿佛是被人故意的…
“又打碎了一地是吧?”
背后突地冒出嘎声的一句话,是那老婆子,不知什么时候蜇到这里来。雪关扭过头,掩不住她的惊异与不解,呐呐地问:“这么多陶器…”
“全是铁先生烧的。”
铁舟?“他是艺术家?”
“我不知道他什么家,反正他三天两头埋在这屋子捏那些泥巴,有时候一件两件,有时候几十件,没日没夜的,烧一堆玩意儿…”
雪关屏息聆听下文,可是,老婆子却佝楼着腰一转身,走开了。
“烧一堆的玩意儿,然后呢?”雪关追着她问。
“咦!你不是看见了?”老婆子诧异地叱道“他把它们全打碎了,留下几座山在那儿!不过,那是春梅的活儿,我一个老太婆能做的有限,我天没亮过来,里里外生外打扫到现在…”
老婆子的牢騒又从头开始播放,但雪关没听入耳,她回头望着墙角落那只红檀色的、裂了身的陶瓶,不知怎地,心里有种异样感,好像她的心和它一样的,也有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