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以撒恍惚的冷语怔住安的迷离思绪。[妈跟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到了。]

[喂，问你一句话。]

有时候，他会因此暗暗地觉得自己好幸福，几乎忘了母亲狠狠刻在他心中的丑陋伤疤…

他知老哥学生时代，在阅读中外经典时意外发现圣经中[以撒]代表的另一个意思，受了很严重的挫击。

妈妈，你不是信基督的吗？为什幺会这样狠手杀你儿的灵魂？

妈妈？

母亲虽然始终对两兄弟一样地温婉可亲，这杀人不见血的一记暗招，却狠狠撕裂安对她单纯而诚摰的母之情。

[这是经句，她从圣经中抄来的。]

以撒不愧生在艺术世家，脑袋作系统稍一转换，立刻了然，好笑地朗读──

但有一双柔小手，没有任何企图地拥向他。

安僵在沙发上，冻结一切反应。

他永远忘不掉母亲那时的温柔笑容有多冰冷。

[这一团团是什幺东西？她在试原笔有没有吗？]

安倏地转回疏离的脸，淡淡将卡片收回前袋。

灵光乍现！

[我那时就在院里，打算窗去吓你们两个。]怎知他还未捉成功，就反遭命运捉。

你能用你的一辈证明给我看你真的那幺别无所图吗？

直到以撒瞄到安痴痴垂睇猪形小卡片的神情。

她温柔的笑容，温柔的呼唤，温柔的拍抚，温柔的叮咛，二十几年的表面功夫，竟在他心中尚存一丝希望、学成归国后冷冽揭破──

他郑重沉默，似在琢磨[我们]两字的政治正确。[由APHRODITE目前的状况来看，就算持续拍卖制，也难有利可言。]

[有办法让这位与的女神继续活下去吗？]他扯个苦笑。[当然，是在有利可言的情况下存活。毕竟你家还有另一位与的恐怖小女神要供养。]

你有什幺值得我信任的呢？

妈到现在都还不晓得，该看医生的是她，不是他。

母亲淡淡柔柔地笑这些话时，是他这辈第一次会到什幺叫泪从眶里掉来的觉。真的是掉来，而不是下来。他甚至都还记得垂望自己滴上泪的双手时，那阵错愕。

他从此痛恨圣经、痛恨基督徒、痛恨宗教的虚伪与信徒内心的丑陋。不要讲什幺狗人生大理，少跟他扯什幺神世人、信祂得永生，那些全是自我麻醉的神鸦片，愚世人的满谎言。虽然有上帝他们胡说八的靠山，但他绝不再让这些披着羊的恶狼张牙舞爪撕裂他！他会极尽全力，扭断任何一只企图朝他伸来的毒爪！

他们曾经是多幺要好的兄弟，从小灵俊又顽。两人一起四捣，一起在学校蝉联风云人榜，一起谈恋，一起搞乐团，一起国各奔前程，一起回国踏社会。

他是外面生的，母亲心底本就不认他这个儿。

悠哉的笑容渐渐怔下来，化为再一次宁静的浏览。来来回回，在简简单单的字里行间，读到灵魂邃的动，隐隐约约，让他一时无法回神。

一次不小心的窗外窃听，却让他失掉了突然宣布脱离安家的老哥，同时失掉了对母亲的信任。

他知？

[那是她装饰过度的文字。]不用怀疑，就是国字。

[以你的专业判断，我们的拍卖公司真的没救了吗？]

安家对你已尽到养育的职责，你是否也能个知好歹的人？

[我知怎样卑贱，也知怎样丰富。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我都得了秘诀。]

一翻过去，以撒就庆幸自己是躺在床上观赏。否则一天当面昏倒两次，有害心理健康。

[不错嘛。]他无力地挤个潇洒笑容，伸指递还卡片。[没想到她还会作文。]

以撒漠然溜开视线，不太想面对兄弟间被母亲挖的这鸿沟。

像他儿时朝母亲伸的小手。

他常为此觉得好笑。妈为了保住亲生儿的利益，欺陵别人的儿，没想到成功撵走安后，连亲生儿也从此无法亲近她。由心理，产生了生理的烈抗拒，看再多医生、吃再多药，都没有用。

他愿意死在她面前证明他对安家绝无野心，他只是甘愿为安家的事业尽一己之力。虽然他没有以撒那天生锐的艺术本能，但他可以去学习艺术行政，全力支持执行上所需的技能。他想的只有这些，别无所图。

兄弟俩各有心结，各拥伤疤。即使想，也不知该如何回到昔日光景，找不到一个坦诚的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