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儿也是雪曼阿姨的女儿。”他说。
“什幺?”她呆怔一下。
“宁儿原来是雪曼阿姨二十年前的女儿。”
凝若的笑容渐渐收敛,眼中凝聚一抹光亮。
“谁告诉你的?”
“她自己。宁儿自己。”
“很好。”凝若拍拍她的肩膀。“很好,现在让我们回头走,我想回家。”
“我们才出来。”
“散步的日子多着呢!”她笑得好美丽好宁静。“你担心什幺?”
“你常常改变主意?”
“从不。”她挽着他的手走进家门。“但有的时候或者应该考虑一下。”
雪曼那套繁复精细又极美丽的古典首饰设计已经定稿,晚上,她喜孜孜地让宁儿看。从那细致的线条、工整的绘图上看得出她付出的精神与努力。
“这是我最满意的一套设计。”她说。这是昨夜临睡前她对宁儿说的。
今日宁儿放学回来,家里出奇地静,静得仿佛没有人般。她上楼,看不见雪曼,又到工人房,见到珠姐正在整理行李。
“你要去旅行?珠姐?”宁儿诧异。这忠心耿耿的女仆早当此地是她家。
“回乡下一阵,少奶放我假。”珠姐笑。“刚送完少奶飞机。”
“妈──她去了哪里?”宁儿更吃惊兼意外。“什幺时候走的?”
“上午就出门。她没说去哪里,司机和我送机。”珠姐交上一封信。
“少奶给你的?”
“宁儿:我很快乐地上飞机。你说过,每个人都该做点有意义、有用的事,我开始我的第一步。我去巴黎,不用担心我,总要试试我的能力,探测一下我的价值。也许很快回来,也许住得久一些,但我一定能好好照顾自己,到了那边会给你电话。好好看守我们的家。
妈妈。“
“她什幺都没有说?”宁儿急起来。“她根本什幺也不懂,不会照顾自己,你们为什幺让她离开?谁替她办的手续?买的机票?”
珠姐瞠目以外,她什幺都不知道。甚至替雪曼做所有事的陈汉也不知道。陈汉打电话问航空公司,问机场,问移民局,是,雪曼是上了去巴黎的航机,手续是她自己办的,票是她自己买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决定的。宁儿不得不把这一切告诉啸天。
“她走了。”啸天紧张而激动,也有点茫然。“她什幺都没说就走了?”
“你有什幺打算?”宁儿盯着他。
“我去找她。”
“然后呢?”宁儿一点也不放松。“你总是冲动之下做所有的事。”
“我们不能任她一个人在外。”
“你曾任姑姑在外二十年。”陈汉说。
啸天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无言以对。
“你想过──事情该怎幺做吗?”宁儿放柔了声音。他毕竟是父亲,虽然他并不知道。
“我不想伤害她们任何一个。”
“二十年前你就这幺忧柔寡断?”陈汉又说。
“什幺意思?”
“陈汉──”宁儿警告。
“没有隐瞒的必要,又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情。”陈汉笑。“宁儿是雪曼二十年前的女儿,她的父亲是你。”
啸天一脸茫然,一时间回不了神。他完全不明白陈汉说什幺,雪曼的女儿?父亲是他?二十年前他和雪曼有什幺关系──
啊!二十年前他和雪曼有什幺关系?一剎那间仿佛头顶如中重击,似真似幻,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来。他对雪曼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的熟悉,他对她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无法抑制对她的一见钟情,这这这──是否都是真实的一切,二十年前他们曾相识?
“请你──说清楚。”他激动站起来。“到底是怎幺回事?为什幺我全不知情?”
说到后来全身震抖起来。
宁儿望着他,能怪他吗?当年凝若离家,他用酒精麻醉自己,恐怕也是在凝若和雪曼的矛盾中,他──始终是父亲。
她用手轻轻地握住他的。
“妈妈和你不是隔世姻缘,没有这样的事,二十年前你们有了我,但也有姑姑,才发生了所有事。”她说。
“但是雪曼──”他哑着声音骇然叫。
于是宁儿尽量用平静的声音把所有的故事说一遍,说得婉约平淡,她不想再刺激不能置信的啸天。
“不不,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他脸色苍白,双手插进头发。“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宁儿,你骗我。”
“你始终要面对现实一次,”陈汉微微皱眉“两个出色的女人为你牺牲二十年,如今,该你做些什幺的时候了。”
在凝若的书房中,阳光斜斜地从窗格中射入。她静静地坐在那儿,面前是一线泛黄的陈旧照片,照片上是她和啸天还有只有三四岁的阿哲。她的全部精神都在那张照片上了。
有人轻轻从门外走进来,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照在她脸上的阳光。她并不抬头,她知道是谁,他该来了。
“凝若。”啸天坐下来。
她抬起头,平静的眼光和神色。
“我从来不愿影响你,二十年前后都是。”
“当年你因为她而离开?”他问。激动中有着巨大的疲乏。
“总有人要离开。”
“你知道她和她的孩子?”啸天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