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幺办?”凝若问。
“你回既櫎─哎,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太乱,居然姑姑就是你,我该早点来,我什幺都不知道。”
“我若回去,雪曼呢?”
“这──”他目瞪口呆。
他这幺爱雪曼,他认为他们是两世姻缘,他怎能放弃雪曼?那比杀了他更痛苦。
“所以不要冲动,一切慢慢来,你已经找着了我。”
“谁知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苦笑。
“回去吧!我知道你冲动,所以在这儿等你。冲动是无补于事的。”
“这二十年在外的日子你一定辛苦了,我要补偿。”
“我一直平静快乐,日子过得很好。”
“当年──你为什幺要走?”
她皱眉,这是今夜她最强烈的一个表情。
“你怎会不知道?”她吸一口气。
“我知道什幺?”她愕然反问。
她不能置信地望着他半晌。
“我不明白你是什幺意思。”
“很简单。当年你无缘无故离家出走,我甚至不知道什幺原因,你怎能狠心拋下才满月的阿杰一走了之?什幺事刺激了你?我做错了什幺?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
一向淡漠平静的姑姑也色变,她的脸慢慢苍白起来,苍白中又有一种怪异的红晕。
“你说你不知道原因?要我给你一个交代?”
啸天下意识地往后移一移身体。
“我并没有做错什幺。”他强自镇定。
泵姑的神色怎幺那样奇怪?
她直直地盯着他,看了起码三分钟,仿佛要看清他每一个细胞,要看进他每一个毛孔,要看清楚真伪。
“我真的没有做错任何事。”啸天肯定地再说。
泵姑的神色转缓,那些凌厉的眼光也变得柔和,她不再迫视他,转身为自己倒了杯茶。
“我只是想离开。”她淡淡地这样说。
他看来是真的不知情,他的神态绝对不像说谎,她分得出他的真假,他不是那种会隐藏会瞒骗的人。他说不知原因就真的不知,但──那样的一件事,令得她狠心拋下才满月的幼子离开,又怎能没有原因呢?
这其间发生了什幺事?他仿佛什幺都不记得,他显得无辜。
“说说你和雪曼。”她重新坐下来。
“呀──怎幺说呢?”他居然有点忸怩。“半年多前我认识雪曼,仿佛受到雷电打击,她的一切令我熟悉亲切,那笑容,那神态,那声音,我好像都看过、听过。可是我们的确刚认识,当时她先生刚过世,我对她的感情一触即发,那幺强烈不可控制,我感觉是前世姻缘,当时我失态,她拒我于千里,我伤心失望,痛改前非,后来才有点转变,有点希望。”
“你极爱她?”
“是。想到她,我这儿会痛。”他指指心口。
“你们有打算吗?”
“我们预备过了暑假就结婚──”他住口,他怎能对二十年不见的太太请这些?
“有情人终成眷属。”
“不不,我完全没想到会再见到你,你也在香港,”他叫“你不肯离开家门,不应酬,甚至不去中环生怕遇到我。”她不语。
“现在──”他吃力地说,矛盾极了。“当然计划可能有变,你回来了。我不知道,雪曼大概会谅解。”
她皱紧眉心,还是沉默。
“我会想,我会好好想一想,凝若,别再躲开,至少──让阿杰回来见到你,”他是烦乱不安地“我们好好商量。”
“你不是这样,和二十年前没有改变。”她笑。“永远相踏两条船,永远难下决定。”
“踏两条船?”他听出什幺。
啸天回家,何哲独自守在书房里,眼睛里满是殷切的希望。
啸天对着他苦笑,耸肩又摊开双手。
“是她?”何哲问。
“是,当然是。她似乎完全没有改变。”他激动。“我不能想象姑姑竟是她。”
“他认得我?”
“一眼就认出,自己的儿子。”他喘息。“她说你很好。非常好。”
“她肯回来吗?”
“你去要求她回来。”
“不能我去要求,是你,爸爸,重要的是你,你不知道吗?”
“稳櫎─”啸天又皱眉。一路上回来他都为这件事矛盾不安。
在道义上、情理上他一定该要求凝若回来,她是他的原配。可是感情上,他放不开雪曼,失去雪曼,他不知道该怎幺生活下去。
“我不明白你的心情,但──她是妈妈。”何哲轻叹。
“我已经求过,她不肯答应。”
“要付出最大的诚恳,爸爸。”
“她了解我,世界上她最了解我,她知道我绝对诚心诚意,她──”啸天停下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