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吗?
“事实上我的程度,是到这儿,你看着办吧?”他再说。
我望着自己的手指,考虑了好半天。
“那么…我们不妨从大一开始。”我的声音出乎意料之外的柔软,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你只凭死记,不是了解,这对你的帮助不大。”
“好,”他竟也不反对。
我们算什么?不打不相识?
“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我看看表“我回去准备大一的教材,星期六我们开始。”
“好,”他再点头。
阖上书本,收拾我带来的教材。
“你…对我的情况不好奇?”他突然问。
我愕然的望着他,甚么意思?我只是他的家庭教师,我明白自己的立场,我不想多事!
“好奇心人人皆有,不过我不是多事的人,我不喜欢打听人家的隐私、苦衷!”我说。
“很难得,”他可是讽刺?他一定认为女孩子都是很八卦,很多事的!
“而且就算我好奇,你会说吗?”我笑了。
“为什么不?”他望着我。
他实在是个很漂亮的男孩,那头发尤其有艺术家的味道,微鬈而贴服。
“我…哎?我猜你有病?”我有丝难堪,我一定表现得太小家子气,是不是?
“病?小儿麻痹症。”很奇特的笑容“十八岁以前我是绝对健康、正常的人,我相每一个年轻人一样的念完中学,我念的是最好的建国中学!”
“哦…”我只有发呆的份。
“然后…我就出了意外,就变成现在这样子,半死不活的坐在轮椅上。”他脸上掠过一抹暗红,他在激动吗?“到如今已经六年了。”
“六年?”我问。那么,他岂不二十四岁?他比我还大四岁,真看不出。
“是的,六年!”他咬着唇,眼中奇异的光芒更盛“别人已经从造小学到毕了业,进初中而高中毕业,进大学而大学毕业兼服完兵役,我却只能坐在轮椅上,一事无成的像个废物。”
“但是你努力自修,你一直没放弃你的脑子,你的思想,你的程度不比大学生差。”我只能安慰,不是吗?
“有什么用?有什么用呢?”他脸上、眼睛里的暗红已经消失,神情变得沮丧“我始终要在轮椅上。”
这个时候,我脑中的一根极细致的神经跳动了,我是在同情他,在怜悯他,是不是?
“坐在轮椅上残而不废,运用自己的脑子、思想、智慧,也许有一天你能比我们这些人更有用,对人类更有贡献。”我说。
“可能吗?我会获得一个诺贝尔奖吗?”他冷冷地说。
“人的成功并不一定要形式上的?”我皱眉“得到诺贝尔奖并不算绝对成功。”
他怔怔的望着我半晌,忽然神色一整,又恢复了他的冷淡与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