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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5/7)

而来的外省人,一路搭建到小南门,做着小买卖维生。

增义和几个四处打零工的朋友住在靠铁轨的一边。

入夜了,临马路的店家点灯泡做生意,尚称热闹;后面则稍微荒僻,南下及北上的列车呼啸而过,震得敏贞耳朵发聋。

痹篇了一些障碍物、几只猫狗和三五个闲坐的人,她凭记忆找到那门口有个脏棚子的低矮建筑。

布满油污的毛玻璃上看不见任何灯光,她用力地敲若问,回应她的只有狗吠声和哗啦的横扫秋风。

她打了一个冷颤。

棒壁有人探头放出一串话,她看不清那人的脸,更不懂他的话,大概是赚她太吵了吧!

正想放弃时,毛玻璃的门开了一条缝,亮出一双溜溜的眼睛。

“你找王彩霞的?”一个很粗鲁的男声问。

她点头,还来不及思考,就被拉了迸去。门一关,她完全目盲,直到一方黑布掀起,微弱的灯光下,她才看清楚,彩霞、增义和他的一个朋友全被绑起来,嘴巴都塞着布。

彩霞一见她就膛目直瞪,全身乱扭动,十分激动的样子。

敏贞惊吓过度还发不出声就被从角落冒出的另外两个人又扯又绑,疼痛和害怕使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买一送一,还是这么好的货色,很合算嘛!”脸上有个疤,看起来是流氓头的男人说。

彩霞又咿咿呀呀起来,敏贞则想到身上的金饰,万一被发现就惨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她可是自动送上门的,我能不要吗?”流氓头笑着,就在敏贞细白的脸上摸一下说:“若是生嫩嫩的在室女,我就大赚了!”

敏贞往后一缩,霎时明白自己的境况,他们是妓院的保镖,专门抓人的。她急得胆颤魂裂,不顾一切地挣扎张嘴,和对面的彩霞制造了不小的噪音。

“你们再动,我就马上叫人打昏你们!”流氓头怒吼。一旁的两个小喽罗欺向前来,小屋内马上回复安静。

彩霞只能无奈地望着她,眼中满是焦虑和歉意。

只能怪自己太不机警了,明知道情况有变,还偏往虎山行。怎么办呢?敏贞绝望地想着。

北投遇险,全靠彩霞搭救;西门叮栖身,也赖彩霞保护;如今连贵人都受困了,她还逃得出去吗?

若要跌入火坑,她宁可一头撞死来保住清白!

在这危急存亡的时刻,她脑中第一个浮现的不是祖母、父亲或姐姐,而是绍远。

他一定会很生气,气她如此愚笨粗心吧!他原本就反对她和彩霞过度亲密的来往,怕会惹麻烦上身,现在果然应验。

问题是他可能连骂她的机会都没有了!她死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呢?

上一回他公然地说出爱意后,他们两个如履薄冰的关系几乎到了破裂灭顶的地步。她本来以为他不会再来了,甚至担心他会回秀里告密,没想到次日的黄昏他又出现,还在窗外摇了一阵铜铃,等她开纱门制止,他才停下。

“昨天我太鲁莽了,不知道你原谅我了没有?还让不让我进去呢?”他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说。

她一下楞住。原谅?是指他的大胆、爱情,还是谎言呢?她恼了整天整夜了,实在没有心力再分析,只有说:“你保证不再胡说了?”

“是胡说吗?”见她脸色微变,他忙又改口,”好吧!我不再提那些让你不自在的事了。”

正常的人,早就一个不理、一个不睬,彼此形同陌路了;但敏贞和绍远不同,无论怎么恨、怎么吵,总有办法在伤口还张裂流血时,即刻覆触,仿佛不碰会更痛似地。

许多年了,他们就是以这种不疗伤的方式相处,结疤再揭,再等结疤,最后两人的创伤都混在一起,一痛同时拧绞两颗心,再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了。

走到这种地步,只有更含糊处理感情的事,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是要人不可以逃避问题。他们却是冻得愈厚愈好,一层一层呈千年坚冰,不求春暖花开,就不怕摔死淹死了。

一切又恢复了朋友的模式,殷勤及温柔,彼此小心地对待。

她好想他,心底不断地唤他的名字,若他在,一定会想出办法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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