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心地好不好,都是细节,都不重要。
时髦漂亮的都会女性只想在婚后退休,乘头等飞机在北美洲大埠与香港的花园洋房之间往来穿梭,一招手司机驾驶的大房车马上停在眼前,以及没有限额的零用。
面孔了对方是白板都不打紧。
季力已经吃亏了。
现代女性心肠钢硬,实事求是,一束鲜花,一首新诗,一个下雨天,风露中立了中宵,都会被识笑为神经病,谁还在乎那个,季力那一套日渐落伍,随时有被淘汰的危机,斯人有点憔悴。
往日一曲已经可以动心声,现在已没有这首歌了。
季力在外甥女对面坐下,他取出一只信封交给她。
之之打开,是一张汇丰银行发出的本票,也许是全世界最可靠的最值得信任的物件之一。
之之一看银码“居然有这么多。”她笑。
季力悻悻然“狗眼看人低。”
之之忙赔笑“是,舅舅,我该驾。”
“我卖掉汽车才筹到这笔款子,听说你等钱用,义不容辞,喂,要钱干吗,私奔?”
之之把本票谨慎收好“舅舅,不要老钱钱钱的挂嘴边,多庸俗,我们不讲钱,我们一家人。”
季力啼笑皆非。
谁还会妄想在现代女性身上拣便宜。
季力早把那风流债主般姿态收敛起来。
“你同吴彤阿姨倒底有没有挽回余地?”
季力答非所问:“我这才知道,吴彤这人,十分天真。”
之之点点头“你说得对,她崇尚浪漫,喜欢美的事物,她同你一样,舅舅,你俩永远不能真正实际起来。”
季力终于承认“我想念她。”
他落寞地离去,马上有女同事过来打听他是谁。
之之坦白地说:“你们会喜欢他吗?中年男子,没有房子,没有车子,亦毫无节蓄。”
女同事齐齐问:“有没有护照?”
“一无所有。”之之摇头。
众女一哄而散。
当初吴彤不知恁地看上他,真是缘分,倘若余情未了,必定还能走在一起,不劳操心。
陈之过去找李张玉珍,熟不拘礼,她蹲下把耳朵往人家肚皮上贴,很清晰地感觉到胎儿蠕动。
之之吁出一口气,感觉甚佳,子宫岁月是人类最玄妙阶段,难怪智慧的中国人把这九个月也算到年岁里去,叫做虚龄,似有意识,又似乎不是,浮游母腹,悠然自得。
之之几乎想说:让我们都回去吧。
李张氏的心情好得多,造物主定有巧妙安排,使孕妇熬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我想通了,”她说:“事情真的恶化,至多把他送出去寄宿读书。”
之之要隔一会儿才想到他是指未生儿,不禁笑起来,呵,人无百岁寿常怀千载优。
都想到了,白了头发,添了皱纹,什么都考虑到,但是世事永远不依本子发展,世事永远出乎意料。
“你放心,一切会很好。”
“除之你答应过织毛衣给我的孩子。”
之之大吃一惊,掩住胸口“我真的那样说过?”
李张氏没好气“早知你是信口开河。”
“不不,我有诚意,下班马上买毛线。”
真的这样说过?明明不会打毛衣,怎么样学都学不会,小学劳作分奇低,她岂会夸下海口陷自己于不义?
不怕不怕,祖母会,姑姑也会,叫她们代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