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锁锁很快习惯蒋家生活习惯。她喜huan这个地方，家ju布置全是五十年代式样，还是南孙祖父置下的，他去世后，没有人有能力重新装修一次，锁锁老觉得这个地方拍摄怀旧影片最好。

每日下午，祖母午睡醒来，吃过点心，便开始对着年轻的女孩子讲天国近矣。

南孙坐是坐着，却听得呵欠频频，东歪西斜，益发显得锁锁必恭必敬，全神贯注。

南孙不止一次骂她是虚伪的小人。

锁锁说：“年纪那么大了，jing1神又好，我又在她chu1叨光，应该的。”

她一向有这份婉约。

两个女孩子同样有天生的白pi肤，长tou发，一般校服，屋里人时常叫错名字。

应得懒洋洋、鬼声鬼气的是南孙；答得清脆玲珑，shuangshuang快快的是锁锁。

两人温习得金星luan冒。

南孙有时会将笔记扫到地下，不住践踏chu气。

锁锁捧着tou叹口气“欧yang慧中最好，干脆到mei国去升学，脱离苦海。”

“找谭家升chu来，叫他情我们看电影，不读了。”

“阿谭要考医科，睬你都多余。”

“平时你麾下那些小男生呢，都失踪了？”

“都要考试，不拿chu好成绩来，父母拧掉他们的tou，”锁锁冷笑一声“而女朋友，要多少有多少。”

“闷死人。”

有没有男孩子，她们还是丢下功课去吃茶。

一整个下午，长篇大论地说着理想男人的细节条件，她们都有信心，一chu来社会，便可以找到这样的异xing，说不定同时有两个到三个一起来追求，使她们难以选择。

前程一片mei丽的蔷薇se。

考试进行了五天。

南孙觉得老了十年。

锁锁显著地瘦下来。

考完之后随大班同学去疯了一整天，兴奋过度，无法入睡，天亮的时候hou咙都哑了。

接着借了打字机回来写求职信，嘻嘻哈哈，喧哗热闹，书桌上搁一大壶冰柠檬茶，陆续有其他的同学来探访，叽喳不停。

蒋先生皱眉说：“似一群鸭子。”

蒋太太微笑“也许是她们一生中最畅快的日子。”

蒋先生看着他的妻子，心中忽然温柔的牵动，问：“你最开心的岁月是几时？”

蒋太太没有回答。

她丈夫摊开报纸“利率上涨，老太太手tou不见放松，南孙摊大手板追零用时似债主，唉，男是冤家女是债，恐怕要养到三十岁。”

“我说说她。”

zuo父亲的又说：“算了。”

女儿房间发chu轰然笑声，还有人拍手tiao地板。

当晚，蒋太太找南孙说话。

“你打算升学？”

“本校会收我念预科。”

“朱小姐呢？”

“她找工作。”

“看样子她成绩会比你好。”

“一向如此。”

“朱小姐在我们这里有一段日子了。”

南孙抬起tou。

“她家人不会说话吗？”

南孙警惕地说：“找到工作她会搬走。”

“薪资够租房子？”

南孙语sai。

“你把她家长找来，把话说明了，哪怕在这里住一辈子都没关系。”

“真的，妈妈，真的？”

“当然真。”

锁锁设法同父亲联络，寄到新加坡的信件全bu打回tou，上面写着“无此人”

第一份工作面试，需要有tao像样的衣服鞋子。

南孙dao：“我有积蓄，银行存折里还有历年来的压岁钱，你同我放心。”

锁锁不语。

“唉，”南孙又说“看我对你多好，连我自己都gan动了。”

锁锁实在无法不笑chu来。

“你同莫爱玲差不多shen材，听说她也在找事zuo，不如合gu买tao好衣服，lunliu穿，同学们都这么zuo。”

“不。”

“你仍然记仇，人家都很后悔说错话，已是中一的事了。”

“这人心毒，我有无爹娘与她无关。”

“一场同学…”

“我自己会想办法。”

“好好好，不与她玩，你真倔。”

结果衣服鞋袜是新买的，借了蒋太太的pi包，并且到理发店去修过tou发。

由南孙陪着她去面试。

是一间日本人开的chu入口行请文员。

地方狭窄，堆满货板样品，与南孙想象中的写字楼有点不一样。

她不至天真到以为一毕业便可以穿着名贵tao装在私人豪华办公室上班，有秘书接电话奉茶，但这阵式也委实太让人失望。

她在一张人造pi沙发上等了半个小时，锁锁han笑chu来，她知dao事情成功了。

不过这zhong事成功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

南孙开口便问：“月薪多少？”

“一千四。”

“我不相信。”

“是这个公价。”

“人rou大贱卖。”

“嘘。”

“够吃，还是够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