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

护士回来了，把探针在我嘴里。

“可是怎么又发了烧？”他问。

我拒绝。

“乖得很。”

他有尴尬，他答：“没有，很乖。”

护士把探针拿回去，上叫医生。值夜医生来了，不响，把我翻来覆去检查半晌，然后打了两针。

他不回答。

“我。”

“不知。”我说。

我有昏，累得很，只好往床上跌，护士趋向前来，摸我的，不响，上走开了，我自己去摸摸，怪的，噫，不是冒了吧？我很有懊恼：怎么搞的？

去年一个同学丧父，也不过只缺课两星期，我要回去了。

“睡得好吗？”她问。

这是何苦呢，我就算死了，他也不过是少了一个学生，这样守着，叫我过意不去。前天晚上我还又哭又唱歌的，看样都叫他看见了，多么不好意思！而护士们也帮他瞒我。

“你几岁？”

“你醒了！”护士笑说“怎么把毯踢在脚后？”

我向医生护士谢…我要院。

我虚弱之至，医生来解了纱布，我睁开睛，病房是暗的，只有我一个人，他们怕我传染，隔开了我，我睁开睛，第一个意识要找妈妈，后来就降低了要求，只要了一面镜。我朝镜里一瞧，吓一大，心不住地，才两三个星期，我瘦了三四磅还不止，左上一条浅红的疤，的，两只睛都是红丝，颊上被纱布勒起了瘀青，发得打结，脸青白。

“你一定很疲倦了，纳梵先生。”我歉意地说。

“你怎么了？”

我不晓得跟纳梵先生说什么才好，我不能赶走他。

护士没回来，另外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搭了上来，我惊叫：“谁？”

“什么都不知…请问什么时候？”

“你怎么了？”她问“不舒服？”

我只觉得重，而且冷。我问护士要毯，她替我盖得的，叫我好好躺着。我本来想问什么事，后来就懒得问，反正人在医院里，不会差。早餐送来了，我吃了很多。

他们不准，要我再养养。

“是谁？”我低声问。

“是吗？麻烦你替我捡一捡。”我笑。

“但是你不能院，还要住几天。”

没有回答。

“我的天！看上去像十二岁！”护士说。

我问：“我睡觉，有没有讲梦话？”

医生说：“太危险了，有几个夜里烧得一百零三，但是睛倒养好

，大概是想我多睡一。我不知纳梵太太是几时走的。

我问：“纳梵先生，吃早餐吗？”

“纳梵先生！”我失声“你怎么还在这里？”

“早上五。”

“你应该睡到早上七的，现在吃了东西，早餐就吃不下了。”

“那么我不吃好了。”我说。

“又少了三年，昨天下午有一个太太来看我，还说我有十五岁，越来越往后缩了。”

吃完之后，我照例漱。（明天一定要让护士准我刷牙，脏死了。）

“医生说后天你可以拆纱布，不过还有两天而已。”

我只觉得辛苦，昏昏迷迷地过了不知多少日，但是我知纳梵先生在我边。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我连说话歉的机会都没有。

“哦。”

我只记得不停地呕吐，吐完便昏昏地睡，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手臂上吊着盐糖。我略为镇静的时候总是想：完了，这一下是完了。倒并不怕，只觉得没有意思，这样糊里糊涂的一场病，就完了一世人，父母知晓，不知伤心得怎样，赶来的时候，我早躺在冰箱多日了。

一定有人。

“只要拆了绷带就好。”我笑。

“了一大汗，现在有冷，肚饿。”

度退后，我知我是害了肺炎，足足烧了十日，脸都了，没烧成白痴还真运气好。上还蒙着纱布，真见鬼，糊里糊涂地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有余。

“真的？”我惊喜。

“哪一个？你昨夜也在吗？”我把声音抬一。

我可以走，只是脚步浮一，且又冷汗，气。

才说不知，我心一阵恶心，忍也忍不住，把刚才的早餐一脑儿呕了来，护士连忙走来收拾，我歉，但是很支持不住，只好躺下来，这一躺就没起来过，温越来越，烧得有糊涂。

我醒来的时候觉得冷，窗门开着，有风，但不知是日是夜，玫瑰很香。因为寒意甚重，我想是夜里。我摸索到召人铃，刚想，仿佛听见有人翻阅白纸张的声音。

他笑“也是护士送来的。我正在吃，你没听见？”

我明白了，他本没有走，昨天是他，今天也是他，他本没有走，三日三夜他都在这里。

我好气又好笑，他真把我当孩了。

我笑说：“每个人都把我当孩，受不了，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