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遗嘱。”
“你忌讳这个?假使我祝你青春常驻,你明知这种谎言永远不会实现却喜孜孜全盘接受,遗嘱肯定有一日用得着却反而觉得不祥?”
志高吁出一口气。
“再乏味再累也得生活下去,我还得与媳妇作对,挑剔她们学问人品,冷言讽刺亲家…"子壮像是忽然得到力量似笑出来。
“让我听听维樱说话。”
“维樱在游泳,哪有空。”
“你呢,你在干什么?”
“我在做全身按摩,你呢?”
志高颓然,”我在办公室苦干。”
“可怜的邓志高。”
志高挂上电话,抹去眼角泪痕。
凯菲说:“她已战胜心魔。”
志高点头,"起码曾经一度,她曾经考虑过长眠不醒。”
凯菲轻轻说:“我也想过:睡着了,不用再起来梳洗挤车,不再有渴望,不再有悲痛,多好。”
“后来呢?”
“没有勇气,又怕父母伤心。”
“天良未泯。"志高说。
“邓小姐,你呢?"凯菲说。
志高抬起头,”我?想都没想过。”
凯菲怪羡慕,"你真刚强。”
“不,我真懦弱,我打算活到一百岁。”
“我帮你推轮椅。”
志高不甘心,"你那样年轻?届时你都九十五了。”
两人忽然苦中作乐,大笑起来。
“凯菲,你这次恋爱,感觉如何?”
“因已完全放弃催逼对方结婚的念头,十分享受。”
正想进一步谈话,接线生进来诉苦:“外头有十通八通电话打进来,凯菲你睡醒没有。”
两人马上开始工作。
傍晚,轮船上的电话又来了。
“子壮,你有话说?”
“志高,叫你担心了。”
“子壮,你也明白,没人会像生母那样爱你的孩子。”
“我知道,但是痛苦大得难以忍受。”
“会过去的。”
“这一阵子,真的不想睁开眼睛。"这才是真心话。
“我跟你讲,无论你此刻遭遇如何,那人不会关心,你死了也是白死。”
“我明白。”
志高到这个时候才叫做放心。
她一步一步进行她的计划。
医务所十分静寂,没有窗户,志高对环境熟悉了,觉得是冥思的好地方。
梁医生按着她的手,"是今天了。”
志高点点头。
“他有四分一高加索血统,因此,婴儿会有较为白皙皮肤以及明显轮廓,相当漂亮。”
志高微笑。
“请放松一点。”
饼去数星期内一连串注射使志高身上总有一处特别疼痛,抽样验血令她臂弯及脉搏血管肿起,像个瘾君子。
已经付出不少代价。
冰冷的不锈钢器总叫她颤抖。
她把思想抽离一会儿,想到少女时第一次单独约会异性的欢愉,历历在目,忽然心酸。
医生想她放松一点,轻声问:“最近可有看书?”
“正读《伊士曼传记》。”
“是那个发明柯达底片及勃朗尼照相机的人吗。”
“梁医生好见识。”
“伊士曼七彩电影底片,也由柯达厂研制成功。”
“他一生独身,七十七岁那年,因久病厌世,吞轮自杀,留下一张字条说:'我该做的已全部做妥,何必再等'。”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