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沁凉如水，月曳撒了一地的yun华，天晚了，只剩微微的虫鸣还响着，伴着巡夜人的那一点灯火，衬着这夜更shen、更静…

突然，一抹鬼影悄悄地飘进了绿庄，避过巡夜的暗桩，绕进了庄里专供客人居住的雅贤院。

那影儿在院里伫立良久，yan望着裘娃儿的房间，风卷着他的衣摆，lou水滴shi了他的发，他却毫无所觉，直到巡更的梆子响起，他才倏然一惊，转过shen朝自己房间走去。

推开门，点亮桌上的蜡烛，预备就寝的他却听到窗外传来轻轻的水声，剑眉微微蹙起，他站起shen，推开了对着后院的窗。

后院有个池塘，池面平hua如镜，池上的莲ban轻绽，就着月光，益发显得如梦似幻。

池边的柳树枝叶低垂，繁垂的影子里像笼着一个人，有着一袭轻ruan的白衣，一tou黑亮的长发。

那人坐在池边的草地上，两只脚浸在水里，一tou长发如黑瀑似的婉蜒在地，那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映在水底的月亮，于是月便碎了又圆、圆了又碎。

像是察觉他的目光，女子站了起来转shen向他，她shen上的衣服单薄，透着月光，便显chu她纤弱的shen型，她长长的发没有任何装饰，就这么直曳到地，黑亮亮的，衬得裙下那双还沾着水气的luo足，越发白nenjiao巧。

“阿叔，”她开了口。

“你回来了？”

应铁衣像chu1在梦中似的，他得愣地看着她，直到她又问了一声，才如梦初醒似的匆匆移开视线。

“你…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她耸了耸肩，那发便如云雾似的飘了飘。

“你快去睡吧，”不自觉地将声音放轻。“小心明天tou犯疼。”

“阿叔，”她赤着脚朝他走近两步。

“你今天去哪儿了？”

“我去找你陆叔叔。”

应铁衣低着tou回答。

“阿叔，”她的声音带着令人心疼的央求。

“你看着我好不好？”

应铁衣shenxi口气，抬tou看她，qiang抑住心里的波动，他ying勾起嘴角dao：“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裘娃儿望着他的yan，那双明明望着她，却像什么也没瞧见的yan，咬了咬chun，她搬过tou。“没事，阿叔去睡吧，娃儿还想在这待一会儿。”

应铁衣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轻叹一声。

娃儿站在池边，yan望着月下的莲hua，不知怎的想起埋在记忆shenchu1的往事。

“小时候，我们院里也有个池子。”

她轻声低喃。

“我常和姐姐坐在池子边等爹爹，隔bi的大mao总爱探过tou来吓唬我们，说爹爹不会回来了，说他不要我们了，我嘴里说着不会、不会，可心里其实很害怕，要是他真的不回来了呢？”

应铁衣静静听着。

“我大约知dao爹爹zuo的是什么生意，每当他回来，我扑进他怀里时，总能闻到nong1nong1的血腥味，我那时还小，不知怎的总觉得爹爹会消失在那味dao理，果然…”她摇摇tou，继续dao：“爹爹说我们得叫你叔叔，叔叔是什么呢？我不懂，他会不会像爹爹一样，说不见就不见？会不会有一天也消失了？到时候，我和姐姐又要到哪儿去呢？是不是再去找另一个会照顾我们的叔叔？”她低tou看着池里飘浮着的树影。

“后来，我才知dao，”她chun上浮起朵笑。

“原来叔叔和爹爹不同，叔叔虽然冷着脸，可是在我zuo恶梦钻进他被窝时，他不会赶我走，我黏着他时，他从来不会甩开我，他只会这么叹…”她shenxi口气，再大大地吐chu。“好像拿我没办法似的。”

应铁衣的嘴角漾起了淡淡的笑。

“阿叔会疼我、教我，偶尔也会打骂我，可我还是最喜huan他，我一直以为阿叔会永远在我shen边，就算我结了婚、生了小娃子，甚至变成老婆婆，阿叔都会在我shen边，他永远不会变、永远不会离开，可如今…”她咬住了chun。

“就算你结了婚、生了小娃子，甚至变成老婆婆，我永远都会是你的阿叔，乖娃儿，这是不会变的。”他的声音仿佛混杂着疼惜与苍凉。

“不，”她摇tou。

“一切都变了，一切都跟从前不同了。”

“阿叔，我不懂呀，”她语带哽咽。“要怎么样才能和从前一样？要怎么样你才能和从前一样地看着我？”

“我不是和从前一样吗？”

他逃避地转开yan。

“不，”她伤心地将脸埋进膝里。“不一样了…”

应铁衣又叹了。

那熟悉的叹息钻进了耳，娃儿猛地抬起tou，正好对上他那双映在水里的眸子，那是一双充满了疼惜、充满了怜爱，又充满了折磨的眸子，像极了从前他望着她时…

裘娃儿急急转过tou，也不过就这么一瞬间，那眸子里的一切已尽数褪去，那黯淡无光的yan里，什么也没有。

娃儿生气了，她手一jin，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