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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满脸皱纹的年老乌珠穆沁族人,端着碗又黑又浓的葯汁,递给额豪。
“这次多亏了萨满法师,将您从生死边缘抢救回来。萨满法师说您是咱们蒙古族第一英雄,不会这么轻易死的。”
萨满教是流传于蒙古草原上的原始宗教,是一种以治病、开通鬼神为信仰的奇特宗教,与巫术有相似之处。教中的法师能够祝祷、预卜、行医、古梦、舞蹈,在蒙古部落中享有极崇高的地位。
额豪胸前所中的那一箭,虽然未中心脏,却也重创了肺叶,能从鬼门关活着回来,着实是个奇迹。因此他的蒙古族人对萨满巫术更是深信不疑了。
额豪微微一笑,心中却知自己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主要是长年练武,身子根基扎实,再加上跟帆龄之间的誓约支撑着他,终于让他度过了这个生死关口。
他接过葯碗,大口饮下又苦又涩的葯汤。
“塞桑,今儿个是什么时候了?”他将空的葯碗交给了那个随身服侍、名叫塞桑的老族人。
“今天是二月十五了。”塞桑替他盖上毛毯,说道。“太阳就要落山了,一入夜,天气就冷了,王爷你现在身子还很弱,要当心别着了凉。”
“二月十五了…”他悠悠出了神,一颗心禁不住地怦坪跳动起来。
“明安还没回来吗?”
“明安贝勒去京城参加您的‘衣冠祭’,到现在还没消息呢!”
额豪心中低沉,一股逼人的惆怅和失落梗在隐隐作痛的胸口,有着说不出的空虚。
“太阳就要落山,这一天就快要过去了…看来明安是无法及时将帆龄带回呼伦贝尔来了。”
他心头微微抽痛着,一种细细尖锐的疼,忍不住幽幽叹息。
“我还是守不了我们之间的誓约,无法在今天和她团聚相见。”
他掀开毛毯,披上羊皮暖裘,坐起身来。
这一动,牵痛了胸前的箭伤。他皱眉抚住胸口,仍是咬着牙起身,走到帐前。
他揭开帐幕,望着辽阔的大草甸子,只见缈缈孤烟,悠悠散入彤云。
他如焰的瞳眸凝望着千里落日,而北京就远在天涯的那一端。
“我战死的消息传回北京,她一定流了不少泪吧!”一阵怜惜的痛楚,涌上他的心头。
他漫步出帐,走入靛紫暮色、广袤草原之中。
“王爷…”塞桑忧心地追了出来,天就要暗了,您要无哪儿?”
“我随处走走,散散心,你别跟来。”额豪回身淡淡说。
落日烟光,照出他犹带风霜的憔悴神色。
三桑心中一软,停住脚步,任额豪独自走入了笼罩着夕雾的草原之中。
额豪在无垠的草原中行走,静叫平湖的草莽,动如大海的草莽,凝滞在他的眼中心底。
他觉得自己仿佛已在这片草原中走了许多年,走了一生…这里就是他的故乡,他再不愿意回北京,再不能离开这片草原了。
驼铃叮当,响在夕阳牧草之间,牛羊骆马,在暮色中缓缓回归。
额豪随着驼铃声,信步走到乌尔逊河边,俯下身来,掬水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