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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宣亲王殉难的消息传回北京,二月天,骤降大雪,仿佛天地同悲。
太皇太后命令礼部在郊外设立了十六个祭坛,用最高礼节为武宣亲王举行祭祀国葬,赐封谥号,并且建立供奉祠堂。
祭祀丧礼由安亲王岳乐亲自主持,丹陛哀乐悠漫凄扬,回绕在祭坛雪地之中。
天上落着雪,鹅毛般的雪羽纷纷扬扬,风中飘扬着白幔白幡白旗白旌,天地浑浑茫茫白汪汪的一片,成里一个白得不能见底的世界。
帆龄全身缟素,白衣白裙,额上系着白头带,清丽素雅的容颜就如同雪一般白。
朱心同走到主祭坛的长明灯前,注油点灯,拈起香来躬身行礼,俊美如玉的脸庞上,全是哀凄神色。
“这世间,向来就是圆缺相并,祸福相倚。大哥打了胜仗,眼看着就要凯旋回京,却是谁也想不到会出这样的事…”
他鼻端一酸,声音微微哽咽了,对帆龄道:“可是人间事,仍需要由未亡人去承担…帆龄妹子,你要好好保重自己。”
帆龄神色木然,跪在祭坛边,没有说话,也没有流泪,原本晶亮的水眸早已失去光彩,眼神幽邃迷离,仿佛是失去了心魂的白玉娃娃。
“举乐、盖棺!”
安亲王一声令下,钟罄齐鸣、哀笙悠扬。
帆龄双手抱着陀罗经被,走到祭坛上的彩绘紫楠棺椁前,几个太监打开了棺盖。
弊椁里,一床平铺的织锦经被下,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套宝石顶戴、孔雀羽、福寿如意缂丝团龙袍,还有色彩纷呈的各式织锦、金银、玉器等殉葬品。
这是一个只有衣冠的空棺!
原来额豪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殇逝,呼伦贝尔是他的故乡,因此蒙古人坚持他的遗体必须葬在大草原上。
他殉难的消息传回北京时,遗体并没有运回来,因此北京祭祀的是只有衣冠的空棺。
帆龄从怀中拿出金银梳和装着两人发结的荷花绣袋,放入馆内,脑中登时闪过了当初她为额豪梳发、结发的情景。
往事幕幕重映,涌上心头,却是说不尽也哭不出…她凄婉欲绝,肝肠寸断的拉起陀罗经被、黄金织缎锦,轻柔地覆盖住弊椁。
帆龄把钉子敲入了棺中,轻轻低喃:“若生当相见,亡者会黄泉…上穷碧落下黄泉,就算魂魄,也要生生世世追随。”
让金银梳和装着两人发结的荷花绣袋陪葬,是生死结发的承诺…这就是她封椁的誓言。
风在祭坛上旋啸着,泛出苔色的回音,一种绕天匝地的悲凉声响。
帆龄痴痴望着空棺,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体内剥离了,那剥离的痛楚剜骨锥心,让她痛不欲生。
一个英挺威武的年轻人突然大步走上祭坛,扶着棺木,望住帆龄,问道:“你就是帆龄郡主吗?”他脸孔上满是尘沙风霜,一脸的倦意神色,显是风尘仆仆,千里跋涉而来。
“我是明安·博尔济…武宣王爷是为了救我,才会中箭的。”他顿了顿,说道:“王爷…合眼时,我就在他身边!”
帆龄一震,迅速抬起眼睛,一颗心剧烈的抽搐起来,痛得她全身颤抖。
“你在他身边…”
她望着明安贝勒,揭着双手,神色平静,紧咬着的唇瓣却渗出了血丝。
“他,可曾交代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