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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10)

学。”珊珊回答得肯定而脆。

“哥哥只要在

恰巧这首诗是白蕙所熟悉的,所以当老人说到这里,她便放下碗筷,接:“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突然,珊珊回过去,跑回到老人边,轻声说着什么。那老人一面朝白蕙走来,一面朗地呵呵笑:“真可惜!爷爷看不清楚。”说话间两人已走近了白蕙。

白蕙刚才已猜到丁皓的分,可是她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想了一会,才叫:“丁老太爷。”

方丹一面目送白蕙离去,一面努力地回忆。直觉告诉她:这样丽的睛,她这一辈,还见过一双,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可是记忆仍然清晰。那是一双跟白蕙一样、一样温柔的睛,可也是一双威胁着自己的睛啊!当方丹初见白蕙时,她真怀疑那遥远的故事又重新复活了。她禁不住打听了。幸好不是,但愿不是。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呢?然而,遥远的回忆,使方丹产生一丝不祥的预。她想,也许本就不该接受这个姑娘教师,应该打发她走开,永远也不要她再踏这个家门。这是容易的,尽管没有据。但她却没有这样,她同意白蕙留下了。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儿的托付?也许仅仅因为那双如梦的迷人的睛?方丹想不明白。她不知自己今天这样,是不是已犯下一个错误。但无论如何,有一力量,几乎是宿命般的力量,使她不能把这姑娘拒之门外。她只是顺其自然而已。

珊珊聪明,也很听话,是白蕙满意的学生。教她比教继珍要有意思得多了。看她的法语和钢琴在一天天步,白蕙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的,不象那时和继珍一天泡两个小时,纯粹浪费时间,只是为了挣钱养家。何况她到珊珊对她越来越有一依恋的情。每天吃过晚饭,白蕙该走了,珊珊总要提,蕙再呆一会儿吧,说一个故事,或者给她弹一首曲。直到爷爷涉,说再晚你蕙就回不了学校。她才恋恋地送到门

白蕙来到丁家时,珊珊正在园玩。陈妈要去叫珊珊回来,白蕙说:“不用了,你忙去吧。我自己去找。”

这是一个多么好的豆蔻年华的女孩呵!而且是那样娴静、文雅、那样的神韵天成!现在,她正朝大门走去,她的背影,富于弹的步,显示了青的健,手臂微微摆动着,很有节奏,很,令人看了心旷神怡。方丹不禁叹一气,暗想:真是一个受上帝的孩。上帝对她毫不吝啬,几乎把所有的都集中到她上了。特别是那双长长睫掩映下的目,那样地情凝睇,似乎会说话似的。这样的睛,你与她对视一次,就会终生难忘的。

珊珊正等着这一问呢,她象揭穿谜底似地大声叫:“我就叫你蕙!”说完憋不住笑起来。

白蕙沿着石砌的小径才走了几步,就见一个穿着白斜纹呢短裙、白线长统袜、白鞋的小姑娘搀着一位老人走来。一见到白蕙,她歪着想了一下,便甩开老人的手,蹦蹦地过来,站到白蕙跟前,昂起问;“你就是我的法语和钢琴老师吗?”

丁皓兴地一拍额;“哦,对了,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就是这两句。”说完又连着把这两句诗念叨了几遍,似乎怕再忘掉。

白蕙想了一下,说:“老太爷,这样吧。每夭晚饭前珊珊要被保姆领去洗澡换衣服,我正好闲着无事,以后我就用这时间给您念念您喜的东西。”

使白蕙奇怪的是,她来丁家近一个月,却再也没见到过方丹。听珊珊说,她妈妈每天下午在房里睡觉,或是看书。爸爸和哥哥不在家时,妈妈就一人在房里吃晚饭,从不下楼。珊珊每天临睡前到她房里去吻别,母女俩用法语互晚安。

白蕙微笑:“那么,你就是丁珊?我叫白蕙。”

那时,她站在二楼卧室大台的玻璃窗后面,看着陈妈送白蕙从楼前绕过草坪向大门走去,几乎可以说是目不转晴。

珊珊嘟起了嘴;“我没有不好好学。妈妈老说我笨,她一儿也不耐心。可我知我不笨。”

老人兴奋地放下筷,笑着说:“这太好了,太谢谢你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珊珊拿不定主意地问:“那…我叫你白老师,还是白小呢?”

“白小,你来给珊珊当老师,我很兴,迎你。”老人睛不好,但是,说话中气很足,是那素质好,保养得也好的老人“让我们认识一下,我叫丁皓,珊珊的爷爷。”

白蕙被她逗乐了:“你怎么知你不笨?”

谁知丁皓却说:“条件很简单…以后不准叫什么老太爷,那太破坏我们念诗论词的兴致。你要不嫌,就跟着珊珊叫我爷爷吧。”

一天下午,白蕙教珊珊背诵一首法文小诗,才念了几遍,珊珊就能背下来。白蕙想起第一天见到方丹时,方丹曾说珊珊不肯好好学,所以她自己也不想教了。白蕙于是就问珊珊:“珊珊,你学法语很有天才嘛,你学法语吗?”

从这天晚上开始,白蕙就和这一老一少同桌吃饭。她虽不太习惯于被人侍候着吃饭,但老人的亲切态度、风趣话语,使她到愉快。

突然珊珊挤到两人中间,仰望着白蕙,一本正经地说:“那,我以后也不叫你白小了!”

丁皓、白蕙,还有在一旁服侍他们吃饭的陈妈,全都笑了。

从客厅另一扇门来,拐一个弯,走到主楼的背后,白蕙见到一个很大的园。参夭的古树,修剪得很齐整的冬青,远远望去还有亭圃。

直到白蕙的影被树荫挡住,方丹才回到屋里。

第二天下午,白蕙见到了她的学生丁珊。

两人都哈哈笑了。

白蕙故意嗔怪地说:“那么,以前你妈妈自己教你时,为什么不肯好好学?”

“什么条件?”白蕙问。她想,如果丁皓要提什么加报酬之类的条件,自己就脆表示刚才的建议作废。

丁皓虽然双长了严重白内障,但脑很清楚,为人和善,说话风趣。他到白蕙的拘谨,便很自然地谈起了珊珊和她的功课,渐渐使谈话变得无拘无束起来。

“都可以。”白蕙轻轻抚一下珊珊的

“那你叫我什么?”

白蕙从桌旁站起,走到老人椅旁,伸手去,同老人举着的手拍击一下,认乎其真地说:“那就一言为定,爷爷!”

白蕙在丁家的教师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己的卧房。她同样不能立刻忘记白蕙。

起先只有在吃饭时才能见到丁皓,她在辅导珊珊功课时,老人从不来打扰。然而有一天吃晚饭时,闲聊中老人偶然谈起,他很喜中国古代的诗词和小说。可惜年轻时忙于办工厂,在实业界周旋竞争,没有多少时间和闲情逸致。退居以后,时间倒是充裕了,可是疾加重,看不成书。因此平时多数只能玩味一下小时候私塾里念过,脑里还记得的那些古人作品。有好多中年以后接的作品,却大抵只记得个隐隐绰绰,常常不能不丢三拉四了。例如这几天他老在背着李义山的一首《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残。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应觉月光寒…”可是最后两句却无论如何背不来了,就在嘴边上的两句诗,却怎么也想不来。丁皓慨叹自己确实是老了,不中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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