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话来唬人了?我喜欢逗漂亮的小姐?你韩伯涛先生就不是吗?想当初,你老兄一见到我们这位娇滴滴、艳冠群芳,不知迷死多少男性的小嫂子,你还不是一样英雄难过美人关,马上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把小嫂子手到擒来,骗到现在还不懂得悬崖勒马。论起卖弄唇舌的本事,我这个乏人问津的王老五怎能跟你这位功勋彪炳的大情人相媲美?!”
“平磊,你昨晚是不是又喝多了高粱酒,现在酒还没醒,所以,满口胡言乱语,尽在这里发酒疯?”韩伯涛淡淡的嘲谑道,并和笑意盎然的汪如苹交换了一个无奈的微笑。
平磊看在眼里,不禁撇撇唇,带着几分酸味的口吻慢慢说道:
“酒我可是一滴都没沾到,不过,醋倒是喝了不少,加上刚刚你灌给我的,大概也有三足斤重吧!”他装腔作势的哀叹了一声“没办法啊!谁教我是个孤枕难眠的王老五,偶尔心情郁卒总会发上醋疯嘛!”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被他那唱作俱佳的诙谐逗笑了。
偏偏他先生还一本正经的对着所有笑意盎然的人,吹起他的胡子,瞪起他的眼睛来了“你们这几个缺乏同情心的人竟然还笑得出来?你们不觉得你们应该为你们这种落井下石的表现感到羞耻污颜吗?嘲弄一个被世间所有女性遗忘的王老五?!”然后,他悻悻然、煞有其事地仍下餐巾“算了,士可杀不可辱,我平磊也不是那种没有风骨的人,这顿饭不吃也罢!我要为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不公发起一场绝食抗议,直到你们还我公道为止!”语毕,他在苏盼云惊异的瞠目注视下,昂首阔步的离开了餐厅。
“汪…汪阿姨,他…他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汪如苹笑容可掬的摇摇头“你别被他给唬了,他这家伙每隔一阵子就会来上这么一段骗死人不偿命的把戏,大概是戏瘾又犯了。”
“戏瘾?”苏盼云茫然不解的挑起了眉毛。
“是啊!他这家伙二十年前可是在台港颇有知名度的喜剧演员。”汪如苹笑着解释,并细心款款地为韩伯涛盛了一碗冬菇排骨汤“只是,他生性促狭好动,退出银幕之后还常常弄不清楚现实和戏剧之间的差别,喜欢自娱娱人地来上这么一段即兴表演,我跟我先生早就习惯他这个从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宝贝蛋了。”
“哦!可是,他跟你们的关系却非比寻常,好像一家人一样。”苏盼云深思的说,也顺手为自己舀了一碗汤。
回复她这个问题的人是韩伯涛“平磊跟我们不仅是一家人,更是祸福与共的生死之交!”
他说来平淡简易的口吻却令苏盼云震动不已,心旌动摇,深为他们这种士可为知已者死的情谊动容。
“你很震愕和羡慕是不是?”韩伯涛目光犀锐的盯着她说:“其实,连我自己也常常在思索这个问题,我只是一个非常平凡,也很乐意甘于平凡的人,像我这种寒伧渺小的人,何德何能拥有别人穷其一生,可能也追求不到幸运和眷顾,既有相许终身的红颜,又有生死同担的知己。尽管我的一生的遭遇非常极端,尽管我曾经坐拥人间的繁华,也曾经遭受过非人的迫害,但,我非常知足了,也非常感恩,所有的恩恩怨怨,对一个连惜福都怕来不及的人来说实在是微不足道,也不值得去探究孰是孰非了。”
苏盼云再度被他这番泱泱的君子气度和充满真情感性的话语折服震慑得喉头梗塞,内心里充满了纠葛和万马奔腾的争战。
仅仅一天而已,这项复仇的任务马上变得万分艰巨、沉重得令她疲困羸弱地扛不起来。
天!这样懂得感情、热爱生命、充满智慧的至性男子会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凶手吗?
苏盼云实在很难自圆其说,更难说服自己去痛恨他们。
当她凝注他们这对经历各种磨难却愈见真情可贵、鹣鲽情深的患难夫妇眼波交流的柔情时,她的心不禁闪过一丝尖锐的抽痛,天人交战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