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鸿,你想不想知道这个模型为什么会撞凹一个角?”
“为什么?”他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膏葯。
“其实这是你父母亲在吵架的时候,不小心摔到的。”
“他们吵架时摔的?”他愕然。
“嗯。”她点头,沈默片刻,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将一切告诉他。
“你快说啊!”他催促她。“别再卖关子了!”
“…好吧。”她毅然下定决心,娓娓道来。“大概在五个多月前吧,那天已经很晚了,我本来是想趁下班前来打扫一下董事长办公室的,没想到办公室内灯光还亮着,里头还传来争吵声。他们吵些什么,我在外头听不太清楚,后来就见夫人气冲冲地跑出来。”
“然后呢?”
“我本来想先回去算了,可是办公室内突然发出砰地一声,我忍不住跑进去,只见老董事长跪在地上,颤抖着双手捡起这个模型。一看到我,他冲口就问我怎么办?他说他不是故意摔坏这模型的,是不小心的,一直问我怎么办。”
“他…这么问你?”程昱鸿沙哑着嗓音,不敢相信他那个一向强悍的父亲,会这么问一个年轻的女员工。
“他喝醉了,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脆弱的样子。”初蕾的眼眸因回忆而迷蒙。
“我也没见过。”程昱鸿喃喃,胸口莫名揪紧。“然后呢?”
“我想扶老董事长起来,他却不让我扶,口中一直念念有诃。他说,他也很想派人去把『他』押回来,很想强迫『他』回家来,可是他不能那么自私,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梦想。”初蕾抬眸,直视程昱鸿。“我一直不晓得老董事长口中的『他』是谁,后来我才想通,那人应该就是你。”
程昱鸿脸色刷白。
“我想,那天夫人是来要求老董事长派人去义大利把你带回来,他不肯答应,所以两人才大吵一架。”
“为什么?”他惶然不解。“爸不是一直想要我回来继承家业吗?为什么他明知我在哪里,却不去找我?”
“你还不懂吗?”她幽幽叹息。“我想老董事长一定很挣扎,他希望你回来,却又不想打搅你追求自己的梦想。要不是后来身体真的不行了,我想他一定不会派人去找你。”
我想通了。喜福要倒就让它倒吧,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不是一直想设计汽车?去做吧!
案亲临终前的遗言忽地在程昱鸿耳畔回荡,他咬紧牙关,死命压下胸口那莫名其妙涌开的酸意。
“所以啊,你也别太自责了,其实你父亲早已经原谅了你,也能明白你想追求梦想的心。”初蕾劝慰他,试图将他拉离自责的泥淖。
不错,父亲最后是选择放手了,最后,他终于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走上一条与自己不同的道路。
案亲放手了,可他反而…放不了手。
程昱鸿沈着脸,侧头靠上落地玻璃窗,黯然望向窗外。
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在父亲心底,他还是比喜福重要。父亲爱他,远远胜过自己一手创建的饭店,甚至宁可让饭店倒闭,也不愿绊住他追求梦想的步伐。
案亲放手了,可他,又怎能自私地选择离开?
酸意,从胸口涌上喉咙,放肆地冲过鼻腔,直达他的眼,他深吸口气。
“怎么了?昱鸿。”初蕾担心地凝视他苍白的侧脸。“你还好吧?”
他闭了闭眼,努力克制激动。“你一定能理解的,对吗?初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