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轩坐在他的银蓝色BMW房车内,眼睛一直盯着那栋在月夜中格外雄伟气魄,灯火辉煌的建筑物发呆。
他不了解自己是怎么的心态作祟:为什么一离开办公室就一路驾车来这里,痴痴地伫守在大严报的门口,眼睛直盯着玻璃大门,苦苦的等待。
是为陆顺民告诉他的消息撼动所致,还是蛰伏在心底如春蚕吐丝绵延不绝的深情所系?
已经深夜十一点了,他仍然没有离开的意念,是为了再看她一眼?他弄不清自己真正的意图。
然后,他颤抖地握紧了方向盘,他看见她了,也同时看到迎向她的姚立凯。
见他们并肩而立,宛如一对璧人般凝神浅笑,他的指关节泛白了,心脏紧缩成一团,妒意和绝望同时淹没了他。
他看到她坐上姚立凯的白色房车,他无法克制地开车紧随在后。
思薇看了专心开车的姚立凯一眼,犹豫了一下,轻轻开口说:
“立凯,我大概会去世界时报上班,我跟他们总编辑安启杨会面过。”
姚立凯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中的犹豫之色。“这很好啊!世界时报是本地有卅年历史的大报社,销路稳定可观,虽然报纸尺度稍嫌保守传统,但口碑一向不错,特别是他们的副刊一直维持着高水平的风格,你去那里一定能受到重视,发挥长才。”
“我也是这么认为,他们给我的薪资甚至比大严报高出一倍,安先生还特别安排我在财经组。他认为我这方面人际活络,路线熟,一定可以驾轻就熟,胜任愉快。我个人也蛮喜欢他们的工作环境,很有弹性也很尊重记者的自主权。”
“这很好啊!你干嘛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不知道,或许,是对新环境一种本能的恐慌反应。毕竟,我在大严报整整五年了,从实习开始一直到现在,如今要离开,我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我知道,你一向念旧,你毕业后还不断回学校探望老师,从这点就可以看得出,别人只看见你独立明快的作风,却不知道你的内心世界是传统、专一而充满感情的。”
思薇感动的眼睛发热,半晌,她语音模糊的说:“没想到你把我透视得这么彻底。”
姚立凯把车子停在她家巷口,他熄了火,深深注视着她。“这些年来我一直是用『心』在跟你做朋友。”
思薇垂下眼睑,掩饰泪雾迷蒙的眼睛。“不要对我太用心,免得…换来无尽伤心。”
姚立凯苦涩地掀动唇。“你放心,我的心脏没那么脆弱,该留意的是你自己。有时候,你比小孩更脆弱,更容易受到伤害。”他思索了一下,正色说:“我们无法防患他人的怨妒、憎恼、甚至蓄意的攻击,惟有使自己坚韧一点,才能避免受到无情的打击和创痛。你知道吗?伤害自己最深的人往往是自己,别人充其量只是帮凶而已。”
思薇抬起头:
“立凯,你真是令人感动,在很多方面我都欠缺了你这种豁达适然的的胸襟。”
“这没什么,两年的留学生涯就让我磨练成自立自强的个性,未经一番寒彻骨,那得梅花扑鼻香?这都是经验换来的。”
“你让我自惭形秽。”
“别看轻自己,至少,我就没有办法适应你们新闻记者那种紧张忙碌、为抢新闻东奔西跑、晨昏颠倒的生活。更别提爬格子啦!那会要我的命。”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写信给我倒是蛮勤快的,而且写得洋洋洒洒,文情并茂。”
姚立凯窘困地笑笑。“小姐,那可是我绞尽脑汁,翻烂几大册情书大全才换来的一些成绩啊!”“你会看情书大全?真是教人跌破眼镜!其实,你又何必如此?结他弹得那么好,倒不如改以清歌表达,我想效果一定比较好。”
“谢谢了,原来我屡战屡败,惨遭滑铁卢的原因就在于策略用错了!好,明天开始,我每天深夜拿把结他,站在你楼下对着你的阳台唱情歌。也许,不用第十次,你就会被我感动…-”
“你想得可真美,我看,在你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前,恐怕已被我的左邻右里控以妨害安宁送去警局了。”思薇消遣他,顺手推开了车门下车。
姚立凯隔着车窗对她说:
“你真是实际得令人沮丧,连半点陶醉的机会都不留给我。”
思薇靠近车窗对他甜甜一笑,好整以暇地轻声说:
“先生,你是搞外交的,应该明白外交本来就应该因应现实之道。否则,怎能左右逢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