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颐笑笑,青葱玉指有意无意地轻抚过琴弦,云淡风轻的回答。
收起油纸伞,冷惑心拾阶而上,凤眸里的迷惑更深。
现在灵气逼人惹人心怜的她,或是夜晚一笑倾城八面玲珑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上官颐?
如果说他对身边的任何事都很难起兴趣,那么上官颐已经成功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她让他感到既迷惑又好奇。
“你的手受伤了。”也不管是否合乎礼教,冷惑心执住她冰冷的玉手,白嫩的指尖果然血迹斑斑。
莫名的,他心一揪。
“照理说一般女子不会喜欢这种慷慨激昂的曲调。”她难道不觉得疼吗?冷惑心清澈如水的眸子望入她的。
他的掌心如此温暖,暖和了她失去温度的小手。
“那么我应该弹些什么比较适合我?汉宫秋月?昭君怨?或许冷公子不该拿寻常女子的标准来看我。”唇瓣的笑显得有些讥诮,上官颐的回答若有所指。
或许是今晨看见仇人的打击太大,过度激愤的情绪仍震荡难平,上官颐如今实在很难再戴上任何虚伪的面具。
上天无眼,非但没让害她一家的恶人得到报应,反而让那恶人更加猖狂。
“其实上官姑娘不像花楼女子,”没忽略她话里不甘心的语气,冷惑心突然如此说道。
“冷公子刚才说我什么?”上官颐心头一震,像是猛然撞进了什么。
“上官姑娘不像花楼女子,”不厌烦的再说一次,冷惑心修长如玉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感觉不像,气质不像,你不应该在这里。”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照实说出心里的感觉。
“哦?冷公子真是这么想吗?”清丽的娇颜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她倏然扬起晶亮的美眸,眨也不眨地睇住他。“还是只是哄哄我而已?”
“如果让我猜,上官姑娘应该出身官宦之家,是名门之后。”冷惑心轻声回答。
心头狠狠一颤,上官颐仓皇地别开视线,不让他瞧见自己眸底盈满的泪水。
三年了,在“女儿红”三年,他是唯一如此说她的男人,不愧是她心心念念的恩人,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一时间,她突然有种凭他知她,就算要她牺牲一切也无所谓的感觉。
“若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待在这里?”忽地,上官颐扬起一抹飘忽的笑容。
想当年父亲官拜户部侍郎,爹娘都是有一身清风傲骨的读书人,若他们地下有知,看到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竟沦落风尘,他们还会认她这个女儿吗?
她连承认自己的萧姓都不敢,哪还有脸面对萧家的列祖列宗?
“难道上官姑娘不能离开吗?”她不像被迫卖身到“女儿红”身为红透北京的颐大姑娘,她想走应该随时能走。
“离开?冷公子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到哪里去?”听见他的话,上官颐缓缓摇了摇头,绝美的娇颜浮现不容错看的倔强。“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走。”
她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又怎么能走呢?
又是这样的表情,像透了他深藏心里的女子,冷惑心不由得放开了手,一向平静的俊颜起了不易察觉的波动。
眼前的丽人和心中思念的影子重迭,剎那间他竟有难以承受的狼狈。
“上官姑娘若真想离开『女儿红』,身边应该不乏想照顾上官姑娘一辈子的人吧?”好半晌,冷惑心终于找回声音,硬生生将自己的思绪拉回。
如果当年他肯做出承诺,或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冷惑心蹙紧眉,近乎懊悔的情绪怎么也无法摆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