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培本想提醒她胡帅遗刀一事，却不忍拆穿她，待作罢，又想那是胡大帅留给自己的唯一遗，少不得糊说：“你与我主仆一场，要走，我原该相送，家里有什么是你看得上的，只要开，我必无不允。不过有些东西，不适合你女孩儿家携带，虽然对我来说意义重大，于你却是无益。”

说罢来，径自往后院桃枝儿的房间里来，却见桃枝儿歪在床上，咬着被角，正哭得气哽咽，夏烟湖叫了声“”在床边坐下，缓缓说：“妈妈叫你呢，我知你上疼，心里也不痛快，但不怎么的，且顾了前再说，不然，回又要捱打了。”

已经酒过三巡，来客和倌人却还在陆续来到，将个醉荫前厅挤得不通。封十四娘亲率着所有娘姨大，穿梭招呼，因不见桃枝儿，遂命丫去喊来。

舒培听得惊心，见她面凛冽，吻郑重，又不像是为了前的事在谢他，倒有些不懂起来。忽然想起一事，问她：“你从家里走时，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

恰好舒培因心中有事，多喝了几杯，一时重有轻，大不耐烦，瞅人不见，偷溜席，从后门来，恰恰地走到院中来。转过一丛雪松，正看见夏烟湖长袖舒展，在院当中舞蹈。

夏烟湖不料他在，听到声音，吃了一惊，回过来，看着舒培呆呆地神。

舒培又：“自你走后，夫人十分想念，静哥儿晚上每每不肯睡，哭着要你。我以为你自己要来倌人，不好来请你；既然你这样伤心，不如还是回去吧，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提起。”

，听说赖福生终于决定要夏烟湖，都觉又好笑又好奇，又听赖福生已经早早到了，都不敢太延俄扫了他的兴，少不得早早地到了。

只见她背剪了双手，一张俏脸映在雪光里分外皎洁，在雪中扭动着，自歌自舞的，好似一条不肯冬眠的蛇般激烈。上着猩红的，仿佛是雪里的红梅，黑斗篷里的素旗袍上也都是一朵朵梅，脚上的跟鞋踩在雪里是梅，手上的镯叮咚撞着也是梅。

夏烟湖见她这样，动起自己的心事，倒说不话来。一时丫来，烟湖方再次劝：“不怎么说，还是不要让自己吃亏的好，我先过去，跟妈妈说说情，你呆一下还是早过来吧。”看到桃枝儿了，才站起来，扶着丫环的肩走去。

舒培恼怒，却终究不便多说，只得，仍旧回去喝酒。心里到底惦记着烟湖，想要去安她几句，又不知该说什么，若随了她去，又不心安；且为丢刀一事，又想起当初与胡帅妻女失散之憾；恰这时见桃枝儿穿了过来，不禁又想起弟弟舒容的官司，尚不知明日怎样再与封十四娘周旋，她既狮大开，不给她终是不了，然而给了她，岂非要关店大吉？因此一晚上惴惴地，不知觉喝多了几杯，有些

舒培在廊间看得满心怆恻，目眩神驰，心想她外面情形已是这样，心里竟不知是怎般地煎熬，忍不住，走上来说：“你若不愿意，我还是赎你去，不要这劳什了。”

稍顷丫回来，说桃枝儿说实在起不来。十四娘更怒，便要亲自去揪她起来，夏烟湖忙拦住了，说：“妈妈过去，必定又要生气，今天是大帅一天我，别扫了兴。还是我亲自去请桃枝儿吧。”

烟湖听了，那泪愈发断线珠一样落下来，哭：“舒将军，你的恩德，我拼了命也报答不了…原想府为婢，侍奉将军终生，只是烟湖负血海仇，不敢偷生…这是烟湖命中如此，有负将军，今后刀山火海，只任我自己去罢。”

夏烟湖因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少不得略施了些脂粉，换了颜衣裳，更觉艳光夺人，不可方。众人见了，都大声喝彩，赞不绝。赖福生心醉神驰，满心快意，也不等人齐，便自三杯，摆了十个庄，挨个讨战。

及至走院，看到漫天的雪下得搓棉扯絮一般，不禁看住了，便叫丫先往前面去，自己穿廊扶地，顺脚儿走至院中，站在雪里，思前想后，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似地，不由自主，竟随漫天飞雪一起舞蹈起来。

夏烟湖再次冷冷答：“我只拿走了自己的东西。”

她舞得累了，便开始哭，无声地，委屈满腹地，静静地着泪，任天下万事都不顾。她的致的小小的面孔上全都是泪，泪珠落在袍襟上，也是朵朵梅。

十四娘因见众客人都穿着大氅篷，才知外面下起雪来，于是命丫环多多地拢起几只火炉，重新加过炭火。门外大雪飘飞，门内却温如，国盛世，不同天地。一时众宾客划起拳来，满席上五魁手八匹地叫。其间飞觥斗斛，钗襼硕，竟是两只睛看不过来，一张嘴说不清楚。縝r>

夏烟湖忽然两通红，似乎咽泪，半晌方说：“我除了自己的东西，没有拿别的。”

桃枝儿手捂着，活不下去了的样，半晌半晌地不言语，泪却只乖篇了闸地下来，了枕巾。夏烟湖又连叫了几声，桃枝儿才开：“舒二爷可是再也不会来了？”一语未了，又哭起来，心里一牵一牵地疼，只觉连呼的空气都带着凉丝丝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