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四娘虽不明白所谓“有情义”典何，约摸也猜得到了，遂凑趣：“烟湖是我的心肝儿宝贝，赖帅真想让烟湖吃酒，可不能只吃这般便宜酒，倒是替我们烟湖正儿八经摆个双台，吃回酒席才好。”

赖福生嘿嘿而笑，便不再敬烟湖吃酒，反自己接来一饮尽了。

夏烟湖早已猜到答案，却偏偏明知故问：“是谁？”

夏烟湖将一扭，让开怀抱，正：“大帅，我虽微贱，了这一行，到底还是之。大帅取中我，是夏烟湖的福份，自然恩德，但大帅是行中手，岂会不知规矩？既要行周公之礼，总得摆酒下订，风风光光地让我跟了你，若要这般苟和，断然不可。”

赖福生长叹一气，借了酒意，遂剖心沥胆地表白：“我十三岁起便逛堂，从南到北，八大胡同，石塘嘴，上海滩，苏州阊门，哪里的规矩不知，哪里的姑娘没过？从来想谁就谁，从没失手过，也从没犹豫过。只是你，自打我第一次见了你便放不下，后来见你来了这一行，依我的个，原该第一个就了你才是，你我为何只是冷旁观？却是因为中间碍着一个人。”

烟湖起初不语，半晌微抬了，斜斜睨：“你先时那般冷淡，现在忽然又要我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将夏烟湖至赖福生肩下，笑：“烟湖妹怯酒，虽然也是倌人的，倒从没有什么恩客，也多不肯与人代酒的，今天喝了赖帅这满满的几大杯，一句刚才席上大帅的话来说，倒是有情义得很。”

夏烟湖笑向赖福生瞅了一，说：“谁稀罕呢？”话到一半，又咽住了，低下咬着帕微笑。赖福生见了这般情形，哪有不醉的理，便扯了烟湖的手说：“你不稀罕我的酒，我偏稀罕请你吃酒，你给不给我面呢？你若不给，我可就拜你了。”说完推开椅，当真要拜下去，唬得封十四娘急忙拦住，又是笑又是推的，：“这可折煞我们了，烟湖倌人，你行行好，还不赶应了呢？不然我也要拜你了。”说得众倌人都笑了，烟湖拿帕遮了脸，掩面而去。

赖福生冷笑两声，叹：“还有哪个，就是我的生死对，舒培舒将军。当年我与他一场恶战，杀了他的主，他却也差废了我一条胳膊，现在想起来还心惊胆颤呢。没想到冤家路窄，我和他倒又在这烟场里遇到了，虽然说战场无父，各为其主，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到底有个仇儿在那里。偏偏你又是从他家里来的，因此我只疑心你和他是一路，不敢太兜揽。直到今天在席上看了你与他那般作派，才知你两个竟是清白的，所以才对你放了心。”

赖福生正等着这一句，更不迟疑，豪声应：“这个容易，只要烟湖姑娘有命，本帅莫敢不从。”众倌人嘻哈大笑，都推烟湖说话。

封十四娘堆下笑来，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从长计议。赖帅认识我们姑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姑娘可是那轻狂浮狼的？差一的客人

夏烟湖红了圈儿，几泪下，半晌方慢慢地：“原来大帅这样想我，我还只大帅看不上我这蒲柳之姿，恨我不懂结呢。”

众人遂推着赖福生追上去，赖福生笑嘻嘻地，果然追烟湖房中，和她面对面儿坐了，：“从此我只你一个，好不好呢？”

封十四娘这半日一直隔着帘偷听他两个说话，起先说到“只一个”已经留意，又是什么“疑心”什么“清白”哪有不竖起耳朵的？待听到夏烟湖说要摆酒下订，正合心意，赶忙捣着小脚过来，笑：“大帅既然看重我们烟湖姑娘，不如娶了她，不过，可不能这么草草行事。虽说我们烟湖命薄，了这个行当，到底是个黄闺女。这开苞破瓜，是一生一次的大事，过了这村，再没这店了，岂可儿戏？如果草率了，不仅姑娘一生落下心事，便是大帅面上，也不见得是真心要与我们姑娘好了。”赖福生拍着脯，豪声大气地说：“这容易。只是我最看不得这哼哼叽叽的样，妈妈有什么张致，一总说来，我姓赖的都依了你们便是。”

赖福生见她这样委屈，心都化了，上赶着搂在怀里叫：“心肝儿，你把我的心都碎了，我怎么会看不上你呢？睡里梦里都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