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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里。
澪笑着,轻快的笑着,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扬着。
“蝶舞、蝶舞、亲爱的蝶舞啊…”她吟唱般的看着那跪在地上,和她一同长大的女子,笑着轻声说了些什么。
蝶舞脸色煞白,泣不成声的仰望着她。
澪的笑声变得凄厉而狠绝,她扬起了头,瞪着跪着的蝶舞,恨声道…
“我诅咒你,我要你陪着我一同看尽人世!我诅咒他,我要他在地狱试凄,即使转世,也要他生生世世都死在你的刀下!我要他每次都遭你背叛,我要他清楚尝到背叛的滋味!我要这一个夜晚一再一再的重复上演,直到山穷水尽为止!”
“什么…”蝶舞双唇微颤,脸上血色尽失。
“你知道吗?蝶舞。”她掩嘴轻笑“今晚是满月呢,呵呵呵呵…”她挥舞的衣袖在月下笑着、旋转着、吟唱着“满月啊、满月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那疯狂的巫女,看着那跪倒在地的王后。
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阿丝蓝也在为眼前所上演的一切而哭泣。
巴狼心痛的遮住了阿丝蓝早已合上的眼,抱着她,转身离去。
已经够了。
真的。
*********
城里的火,时大时小,连烧了好几天,几乎吞噬了一切。
他将她埋在两人一手打造的家中后院,亲手替阿丝蓝造了一座坟,在坟前种上了她最喜欢的杜鹃花。
城里还活着的人,都逃光了,没有人敢回到这座被诅咒的鬼城,他们抛弃了这地方,他却仍选择住在这里。
他要陪着她,地久天长,他承诺过的,他曾经忘记,这次绝不会再忘了。
他捡拾着城里可用的东西,到上坊里搬来工具和材料,在后院另外造了一个火炉。
几天后,他在毁坏无人的街上,看到蝶舞。
她像得了失心疯一般,赤着脚,在街上游荡着。
“发生了什么事?”他问。
他必须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他,茫茫的,喃喃的,自言自语似的,将所有的经过,全说了出来。
报齐的愚蠢、她的盲目、澪的愤怒、云梦的无辜…
这是一场可怕的悲剧。
或许他应该要恨她,她是造成一切的祸首之一,但他却没有办法,她已经得到了她的报应。
不忍心看她如此无助,巴狼将她带回家照顾。
蝶舞没有反抗,只是乖乖跟着他。
她一直没有开过口,每天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他工作,直到有一天,他搬来陶泥,日以继夜的雕刻着那一切。
当她认出他所刻画的东西,她才有了反应。
“你在做什么?”她问。
“阿丝蓝在哭。”他说。
她瞪着他。
“阿丝蓝死了。”她提醒他。
“我知道。”他嗄声开口,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了。
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泪水滑落脸颊,然后开始帮他。
他们是两个疯子,他想。
两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继续雕着陶泥,把一切都刻了下来。
一天又一天过去,他日日夜夜都在阿丝蓝的坟前,雕刻着那巨大的陶画。
他把事情的经过,全都亲手刻了上去,记录着所有发生过的一切。
必于这个王朝、大王、王后、公主、女巫,还有那场战争,和那个可怕的诅咒…
他废寝忘食的刻着,将陶画翻成陶范,再到工坊里搬来铜锡,把它们融成液体,浇灌进陶范里。
那是很困难的工作,因为那幅画十分庞大,他只有一个人,所以必须要分开铸造,再将它们合铸起来。
但他的技术很好,该死的好。
日升。月落。
月落。日升。
风吹着,雨下着。
他的血和泪和在陶泥之中,滴在铜液里。
巴狼不知道他花了多久的时间,他没有特别去注意,他把所有的心力,都花在铸造这幅画上。
“你得吃点东西。”蝶舞说。
他吃了,因为那样才有体力把事情做完。
“你必须睡觉。”蝶舞说。
他睡了,却总是流着泪醒来。
没有阿丝蓝的现实,太过孤寂。
有时候,他从梦中醒来,会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起床后,便会疯狂的在荒废的鬼城里,四处寻找她。
在白塔的晒场,在倒塌的城墙,在漫流的河岸,在工坊的大树下…
巴狼、巴狼…
他可以看见她笑着朝他挥手的身影,听见她开心叫唤他的声音,但阿丝蓝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
然后,蝶舞会找到他。
他会清醒过来,痛苦的回到清冷的家中,继续铸造那幅铜画。
或许,到了最后,他是真的疯了。
但没有了阿丝蓝的世界,是怎样都没差了。
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将铜画铸完,修饰,磨光,擦亮。
铸好铜画的那天,又下雨了。
铜画很大很大,上面有着一切,但他只在一旁小小、小小的角落,刻着她和自己的身影。
他在炉前铸着铜,她在他身后煮着饭,看着他。
雨水落在她的脸上,好像她又哭了。
他急切的用衣袖,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