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接近失去理智。在剧团的这几个月里,什么人对老阿林都缺少起码的尊重,做为儿子,阿林觉得自己已经忍无可忍。
何志清竟然吓得一声都不敢吭。
田春霞也一怔,笑着说:“想不到你也会这么厉害,去去,你先回去,我还要找人商量一下,到底要不要你,不能光我一个人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阿林掉头就走,他知道田春霞说的是推托之辞。跑去找田春霞本来就是一个极大的错误。他做梦也想不到朝思梦想的剧团生活会是如此肮脏,如此让他感到恶心。狗眼看人低,剧团的人似乎分成了好几等,阿林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能长期忍受这种不平等的待遇。他闷闷不乐地回了家,任凭老阿林怎么问他,他死活不开口。老阿林说:“田春霞不要你?”被逼急了的阿林摇摇头,牙齿咬得格格响。老阿林又说:“那田春霞是要你了?”
阿林假装要取东西,爬到了搁板上生闷气。搁板上落满了灰尘,他故意乒乒乓乓翻来翻去。老阿林在下面生气说:“小狗日的,你到底是怎么了?”
糊屋顶的剧照说明书又一次吸引了阿林的注意力。阿林看着剧照上的田春霞,看着那张还带着些孩子气的脸,不由得冷笑起来。“你他妈算什么东西,臭狗屎!”他当时产生的一个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将印有田春霞剧照的演出说明书揭下来,扔在地上,对着它痛痛快快撒泡尿。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过了没几天,田春霞不仅从丑闻中若尤其事地走出来,而且一下子如此吃香。唱戏的真他妈是娃儿脸,说变就变,要怎么变就怎么变。阿林想到田春霞用到他时和不用到他时的两副嘴脸,觉得自己实在是没必要生气。他想到那大他去帮田春霞装窗帘轨时,她表现出来的过分热情,如今回想起来都要恶心。泡了一杯又一杯橘子水,又是说又是笑,最后还要留他吃饭。做为一个女人,田春霞也表现得太实用主义,这样的女人和局长勾勾搭搭没什么不可能的,阿林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觉得那天她站在桌子上,叉着脚把窗帘拉来拉去,说不定就是故意的。有关田春霞的不正派他已经听得太多。她如果是个正派女人,也不该和何志清那样的人来往,这剧团的人都是他妈的一路货色。
一直到傍晚田春霞来,阿林的一肚子怨气都没消。他怔了怔,把眼睛移向别处。田春霞大约是刚洗过澡,大大咧咧穿了一条睡裙,一身肥皂味地出现在道具间里。“老阿林,你也真是没有数,你说你儿子跟我,他能干什么?”田春霞对房间的四处看了看,盛气凌人地说“你儿子狂得很呢,你说他能干什么?又没什么道具要做,对了,真是要做道具,他行不行?”
“当然行,再说,趁我还没咽了这口气,我好歹也能帮帮他,是不是?”
“我们这场戏,没什么道具?”
“唉,春霞,你看方便,随便给他个什么事干干就是了,他刚从乡下来,人是机灵人,就是——”
“那好,就让你儿子当炊事员,先跟着我们干一阵,干了一阵,以后干什么,再说,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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