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对面站在一片照窗来的月光下。那片月光被窗棂分成一条一条的，窗没有关严，随风悠悠缓缓地动，这条形的影亦在慢慢着。璟忽然觉得，他们像是坐在一只危险的木小船上，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黑。璟注意到小卓笔直的双，沐着月光就像一尊刷了白漆的雕像。璟又一阵胃痛，她慢慢蹲下，坐在了地上，这样似乎就会到胃多了一些保护，但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双手抱住膝盖，将地埋下去。她太不想令他看到自己暴的丑态，在这个净无瑕的小孩面前，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面一。

你害怕鬼？璟忽然意识到小卓不过十来岁，又是这样瘦弱的男孩，想必是害怕鬼的吧。

她微微心惊了一下。

其实，没有人知，晚上睡着之后，我常常会很可怕的梦。梦里有鬼抓着我的手要把我带走，他们压我的，很疼很疼。我就喊我妈妈，我的妈妈就从远方赶来救我。可是有几个鬼就拦住我妈妈，不让她赶上来，还有一个鬼拖着我继续向前走。我拼命地喊着妈妈。后来忽然一片空白，妈妈和鬼都不见了。我才醒过来。小卓低声而急促地说。

你仍旧很饿吗？小卓轻轻地询问。那声音完若一簇柔和的光，探女孩幽的，光沿着她忧愁的额角散开。

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妈妈缠住了鬼，我失去了知觉，然后就醒了，但妈妈却没有回来。她一定还和那些鬼打斗。她没有办法回到我和爸爸边。小卓耸耸肩，声音越来越颤抖。璟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对于死亡这回事，璟懂得格外早，离开的时候，就没有人对她说过丽的谎言，她看到过僵直的，死去的不再可亲，连上的味都不再是璟熟悉的。爸爸死去时，她为他合上了，他眉再也不会皱，青再也不会凸。他们的离开是真实的，永远的。然而小卓却似对死亡十分懵懂，妈妈变他的守护者，在他的噩梦中与鬼对抗，救他于火。

嗯，是的，每次她来到我梦里，也会对我这样说

什么？你是说，你之所以半夜会在厨房现，是因为你醒来的时候就在一楼了？璟大吃一惊。

不，这是真的。我醒来的时候，就躺在一楼的客厅中间，上的衣服有时还被划破了。

怎么了，小卓？

梦鬼？梦鬼是个什么鬼呢？璟迷惑地看着小卓，她不清楚小卓是想给她讲个故事，安她一下吗。

你这是梦游啊。天，你竟然在梦里就这么摸索着走下来了？璟知一有关梦游的事，却从未想过会发生在周围的人上。

璟伸手拉住小卓的手，她用沙哑的声音轻轻问：

哦，这不是什么梦鬼，不过是噩梦而已。谁都会噩梦的。璟安小卓说。

陆叔叔知你梦游的事情吗？璟到事态的严重，连忙问。

在这一瞬间，她睛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人影——她慌忙转，便看见小卓茕茕地站在门边。璟险些尖叫来。好在厨房并不太暗，不然她当真要以为那里站着的，是一个瘦削而哀怨的鬼魂。

你妈妈…她肯定能打赢鬼，回到你和爸爸边的。璟顺着小卓的建构的童话说下去。

什么？被鬼附…你被什么鬼附了？璟吃惊地看着小卓。

梦鬼。

鬼…小卓轻轻地说，放在璟肩膀上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两下。

不，我不害怕。我只是没想到，你和我一样，也是被鬼附的小孩。小卓蹲下，跪坐在璟的面前，伸冰凉的手指去拭璟的泪。

他知。我六岁的时候开始有梦游的问题，他带我去看过医生，后来差不多治好了，很少再犯。但是最近忽然又严重了。他还不知。你不要告诉他好吗？他会很担心，而且其实一直是这样的，有时好，有时坏，医生也拿我没办法。我已经习惯了，那个鬼他不会带我走太远，我知每次我醒过来，一定是我妈妈赶过来了，她缠住了鬼让我才能逃走的。小卓的话似乎并未说完，但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戛然而止。

是的。梦游。其实就是被一个鬼附，被它控制了。

嗯，常常这样。

我明知吃下这些会很难受，可是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就像有一个饿死的小鬼，它抓着我的手脚这些事。我完全被它控制了！璟颤声说，簌簌地掉下泪。她看到他的绒拖鞋在向着她移动。她到他把手放在了自己肩膀上，然而那只手，是这样地冰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