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那一张。”蔡满心摇“我没有那一次旅行的任何一张照片。本来有许多数码的，但是后来，都删除了。”

蔡满心轻笑了一声：“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我也不会自作多情，想他对我有多念念不忘。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是么？我不相信自己能对他的生活产生多大的影响。我也不想问什么公平不公平了，我没有机会挽回这一局。”

“这江海太狡猾了。”她咳嗽了两声“明明就是早有预谋，拉你下。”

蔡满心在半梦半醒间疼裂，睡不着，便睁着睛，看暗青的天空染了一玫瑰红，洇着，散开满天霞光。像什么呢？像和他一起在栈桥边看海边的落日。乌云和晚霞相遇，墨灰和玫瑰粉错，慢慢渗透着。

“鼻怎么这么红？是昨天淋雨伤风了吧？”他用手背试了试她的额“你带退烧药了么？我有阿司匹林。”

“哪一张？”蔡满心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

在峂港时，蔡满心很少有任何孤单寂寞的觉，仿佛他近在咫尺，或许只要绕过下一个街角就能遇到。然而此时此刻，她却被孤寂的觉攫取，这是如此苦涩，却又无人可以分担的觉。她必须自己反复咀嚼所有艰辛的回忆，才能让它变得无味，但这过程冗长缓慢得如同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对方摇：“今天还没见到她呢。”

纵使江海曾提起此事，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如今这一切都再也无法成为现实。

“你知，阿海一向很少说自己的事情，但那段时间他应该去东兴谈生意，却破天荒地在峂港住了两个月，我问他为什么不去东兴和芒街，他没有回答，却说，想去趟北京，说自己有些想念下雪的天气，可以吃炭火锅，喝二锅；还说有人会请客。我问是谁，他拿别的游客寄到乘客那里的照片。”

他有没有提起我，有没有在好友面前说起关于我的？

“他只拿来扫了一，就又扔到柜台后去了。”齐翊答“就是你和他，都穿了连帽衫的一张。”

齐翊颔首。

二人沉默相对。

齐翊知她夜里定然睡得不安稳，也不再追问。

“你说，在我离开峂港之后，你曾经去过那里，并见到阿海？”她有些迟疑“那么他…”

轻发落了，是么？”

齐翊此时也觉到清晨的凉意爬过肌肤。衬衣在的天气里还没有，于是穿了短袖T-shirt，一截胳膊。他坐在天井青苔丛生的台阶上，。站起来，仔沾了墨绿的苔藓。他走到蔡满心门前，转，踱回来。辗转三年，留心过每一个和她有关的消息，以为是熟稔的旧识了；而今终于找到她在的地方，隔一扇门、或一座墙，却发现，和隔着千山万一样遥远。

叩响她的门，敲了很久，才听到蔡满心嗓音沙哑地问：“谁？”

“没事，我质还可以，就是伤风，多睡睡就好了。”蔡满心倚在门旁，着额角“我想明天

重的倦意袭来，蔡满心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我好困了。”她了睛“醒来再说吧。”她知齐翊还知许多关于江海的旧事，甚至是他和阮清梅的纠葛。但此时她忽然到胆怯，怕刚刚产生的幸福泡沫就此消逝。

时近正午，仍不见蔡满心现。齐翊心中不安，转到前台，问：“204的蔡小是否退房了？”

蔡满心乏力，双却仍熠熠闪亮，她不肯去休息，缠着齐翊讲中时的趣事。

“是我。”他应“你没事吧？”

“其实所有人心里，多少都有些叛逆吧，只不过平时不敢明目张胆地表现来。不过以后我们几个就一直混在一起，他们都喊我‘老怪’。”

是的，她在嘴上一直重复着自己的理智，然而心中怎么会没有期盼？他说要去北京，他说要在大雪纷飞的日里吃炭火锅喝白酒。这些那些，曾经的对白和构想，原来并不只有她自己记得。

只有这样半梦半醒的冷清凌晨，可以放肆地想他。不考虑丑陋的背叛，只有幸福。真实的回忆、虚假的期盼，都无所谓了，是一场梦了，天大亮的时候，光自然会驱散一切晨雾样缥缈的思绪。

“因为大家说，齐翊奇异，还不如直接叫作奇怪。”

哪怕，只言片语。

她拉开门，面憔悴：“还好。刚才就醒了，本来想再迷糊一会儿，谁想一下就睡到现在。”

“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