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地挥挥手，戏园老板知趣地退了下去。

司机在一旁：“你看人都挤满了，这个时候去，恐怕没有位置。”

是虞明轩一手捧起了姜曼琳，他为搏她一笑，简直是一掷千金，什么都得，只要姜曼琳开唱，无论在哪个戏园，准有一个特厢里坐着虞明轩，他甚至为姜曼琳录唱片，让姜曼琳在人前人后尽风。

他微微一笑，鼓起掌来。

那戏演了半场，就听得喧闹的台下一阵异动，她下意识地看过去，陡然间心一，就见好几名侍从官簇拥着他上楼，一路上了对面的包厢，戏园老板早就笑容满面地迎上来，亲自奉迎，取了取灯儿来为他烟。

她轻声：“芸儿，去泡茶。”

她不说话，倒要看看姜曼琳要怎样把一戏演下去。

然而，师父当时也肯定没想到，如今姜曼琳竟能到今天这一步。

这样一来，住在小楼里的兰卿卿，早就被他抛诸脑后，成了过云烟。

芸儿那脸上还有不忿之，却还是听从吩咐走客厅去，姜曼琳摇摇曳曳地走到了兰卿卿边坐下，轻声：“卿卿，我知你受委屈了。”

姜曼琳说到这里，却又微微一笑“不过他对我，倒是真心实意，前一阵他父亲私底下安排人想把我送金陵，我又反抗不过，幸亏他半路赶来，才把我救下来，我后来才知，他因为我与他父亲大闹，父两个吵了个昏天黑地。”

姜曼琳还在台上温柔婉转地唱着“那牡丹虽好，他归怎占的先闲凝眄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唱到最后那一句，她将袖一甩，一双情意的眸朝二楼包厢里那么说还休的一扫，端的是顾盼情，风拂面。

姜曼琳叹了一气“我倒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看上我…”她那句话没有往下说，看了看兰卿卿的脸，默然：“咱们女人的，就是命苦，万事都是不由己，却又傻得，明知男人没有几个真心的，却还要飞蛾扑火，自欺欺人。”

她记得当年她与姜曼琳一起学戏的时候，师父总要教训姜曼琳唱腔中烟火气太重，而偏偏昆曲，雅是灵魂，最忌讳烟火气。否则怎么叫磨腔？

她下楼的时候看不清楼梯，险些摔倒，要攥住了芸儿的手才站得住，脚下的路好似是柔的海绵，一漾一漾地，她只觉得恶心，里好似有什么东西直往上涌，走到楼下的时候就听得两个看客议论，其中一个：“看来姜老板要下场了，别人也没什么看，咱们回去罢。”

芸儿气不过，：“你若真念着我家小，就不该下那些‘好事儿’。”姜曼琳一怔，笑：“呦，这丫好大的怨气。”

她说到这里，更是忍不住笑“他倒像个小孩，赖在我这里竟不肯回去，后来还是他父亲的副官来找他，他才走，你知那副官一见我面叫我什么？”她的语气顿了顿，角微扬

另一个：“这才到《山坡羊》，后面不是还有好几折呢嘛，姜老板怎么就下场了。”

那人低声笑：“你这没的，你往楼上看看，虞家大少已经到了，姜老板自然是心急火燎地要到小公馆里唱《山桃红》，哪有空还你的《山坡羊》。”

芸儿：“还没去看，怎么知没有位置，我先去瞅瞅。”

，车开到金陵最大的戏园“满堂”芸儿赶叫住了司机，笑眯眯地对她说：“小，不如我们去听个戏吧。”

正是初冬的时候，她因为着了凉，从早上开始便吃不下去东西，芸儿也没法，到了傍晚的时候，姜曼琳来了，穿着一件碧织锦棉斗篷，一门就脱了下来，用手绢拂了拂上的雪珠，这才笑意盈盈地：“卿卿，这一向忙得，没能来看你，你可不要怪我，其实我这心里，一直都念着你呢。”

她倒没有想到，姜曼琳会来看找她。

没想到芸儿竟真的找到了二楼的包厢，扶着她去坐下，又亲手剥了些杏仁，用手帕托了来给她吃，又忙着去倒些茶来，她只喝了一茶，就听得台上一阵锣鼓敲打，她朝台上看去，就见“杜丽娘”摇摇曳曳地走上台来，才一开腔，便已夺得了一个满堂彩，台下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