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仁看着虞昶轩站起来，便话外有话地笑：“五弟别忘了刚才的话，可留神，踩破了人家一双现成的舞鞋，可要给谁穿去呢？”

侍从室总务主任、侍卫长顾瑞同正坐在车内，见虞昶轩上车来，才松了一气，：“五少若再不来，我可就得去抢人了，这么晚了回去，叫夫人知了，我侍从室的兄弟岂不都得再给换一茬。”

来的这一双舞鞋呢。”

这凌晨两三钟，夜悠悠，四面雨声哗哗，汽车开了雨刷，一路飞驰着，溅起来的又能铺了半个车窗的雨。虞昶轩坐在后座，觉得有些困倦，正在闭目养神之际，就听得“哗”的一声，汽车竟然猛然地一个刹车，虞昶轩猝不及防，朝前那么一晃，差撞到了前面，抬起来：“什么事？”

一旁的军官们看李伯仁就这么吃了个挂落，全都坐在那里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忽听得音乐再起，虞昶轩和陶紫宜在场上翩翩起舞，听着掌声如雷，西乐阵阵，正是一片衣香鬓影，纸醉金迷的华丽场面了。

顾瑞同朝外面看了一“五少，我下去看看。”他撑着伞下了车，就见车前有一个瘦弱的女孩正蹲在雨地里低着捡着地上的什么东西，车灯雪亮地照在她的上。那女孩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全都透了，还在打着哆嗦，那番雨打风的情形，着实可怜。顾瑞同略略一怔，待要上前，就听得后车门一声响，竟是虞昶轩走下车来，顾瑞同忙转过去，挡在了虞昶轩的面前，拿着伞撑在虞昶轩的上，：“这雨太大，五少上车吧。”

陶雅宜闻听这话，笑嘻嘻地走过来，拿起一盘糕用小勺舀了送到甄伯仁的嘴里去，媚如波，柔无限地笑：“你少说这个，若这么讲来，别忘了，你那位夫人穿的可是我穿过的鞋呢！”

这一句双关语生生地噎李伯仁一个上不来下不去，心知肚明陶雅宜不是个好惹的，自己又是她的一个“幕之宾”况且下她们的父亲陶财政长正是风得意之时，便笑：“我就想夸夸陶二小的鞋漂亮金贵，这是多少钱买的？”

顾瑞同：“五少的女人，我们可不敢动，将来若真是哪一个了五少夫人，我们可不用活着了。”虞昶轩听得顾瑞同这一句，当下眉宇一扬，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她们想我们虞家的门，只怕还没有那样的福气！”

雪亮的车灯照在她的脸上，女孩扬着，面颊边散落着些透的发丝，一张下略有些尖的面孔上是白得透明的颜，亦是惨白，兀自哆嗦着，轻声：“谢谢。”那声音透着一份直透人心的清冽，听得虞昶轩微微一怔，她伸手拿过虞昶轩手里的那一枚银元，起便冒着大雨跑走了。

虞昶轩听了这话，哈哈笑：“我知顾伯伯你得，我也不给你牵这线，回别得你玩不成女人，反而叫女人把你给玩了，我可罪过大了。”

就听得四面雨声哗哗，待他转过来的时候，只见那个女孩的影已被大雨淹没，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依然刺的车灯，雪亮地照着这一片雨地，虞昶轩转回来，就见一枚白的小发夹浸泡在雨中，他走上前去捡起来，正是一枚小小的玉簪发夹。

到了凌晨两三钟光景，虞昶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若再不回去休息，明天上午起不来，叫父亲知了可是了不得，便说了要先走。谁料才走饭店，就觉得冷气人，瓢泼的大雨从黑压压的夜空里浇了下来，街面上积着两三寸的，等在外面的侍从官早撑着把伞迎了上来，接了虞昶轩上汽车。

他玩着那小小的一枚玉簪夹，

司机忙：“有个人差撞到咱们的车，这会儿人还不走，挡在车前了。”顾瑞同便朝那司机皱眉：“你倒会说话，我只听说过车撞人的，还没听说过人撞车的。”那司机立时就闭了嘴，顾瑞同朝着车窗外看着，：“是不是撞伤了人？”司机赶说：“没有没有，不过她好像是撒了一地的东西。”

陶雅宜坐下来喝汽，满不在乎地说：“不过是一两千的东西，不算个什么，李参谋谬赞了。”

虞昶轩也不多言，只朝前走去，顾瑞同忙撑了伞一路跟着，就见那一片车灯雪亮，照得雨地里一片迸溅，那个女孩一单薄的衣裳，蹲在地上惶急地捡着些散落的银元，里还不住地念着：“…六…七…八…九…九…”她只伸手在那积了雨的路面上寻着，却遍寻不着那一个，忽见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面前来，那中指与指间夹的，正是一枚闪亮的银元，虞昶轩看着那女孩抬起来，便微微一笑，把银元送到了女孩的前，轻声：“十。”

虞昶轩便笑：“什么时候就该让你也尝尝那陶家妹缠人的功夫，省得你不知我的辛苦。”顾瑞同一面示意司机开车，一面笑：“五少还是饶了我这一回吧，那一对妹，等闲人消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