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杜瑞源如此豁达，佟鸿仕越发脸青紫。当年杜家建立申城第一家纺织工厂，所产洋布需远销南洋。杜瑞源为拓开限制请示佟鸿仕，佟鸿仕因他生意小，量少并不以为意。派人将不肯纳钱的杜瑞源请了去，整整一个月不曾与他会商。如今风转，反倒变成他低三下四需杜瑞源帮忙解脱。佟鸿仕腰又弯了些，心中难堪异常。

佟鸿仕立即想起面前究竟是谁，立即羞愧摆手摇：“当日杜老爷来佟苑询问关贸易问题，佟某因为琐事并未帮上什么忙，实在心存愧疚。”

不过想靠近杜家，堪比登天。佟鸿仕若有所思，原本端起的酒杯又觉得没有滋味，轻轻放回圆几上。

听见大装大辈，小胖顿时恼羞成怒当即追着大打，大扛不住小胖猛烈攻只能抱鼠窜，两人在雨后的路上来回跑，路面上的坑被闪烁的霓虹盈耀得熠熠发光，映照得两人破烂的衣服上也浮现梦幻的彩。

佟鸿仕沉半晌才笑了笑：“如今是新民主，新天地，儿女亲事也由他们自己主才是，弟此次携妻儿从京城来，那里学生都是步自主的，小女心事，咱们父母的也不甚清楚。”

周鸣昌脸铁青，脸颊肌动几下才又咧开嘴笑：“佟夫人，就算当年他们年少无知，今天也都长大了些，不如，咱们顺推舟亲家如何？”

忽

百乐门打手摔开两人后又关拢大门，小胖狠狠朝地上啐了吐沫，向百乐门大门内喊：“妈妈的，老没钱就不能过来看两过瘾？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打人，实在太过分了！”

佟鸿仕随声音看去，来一位眉宇轩昂的中年男，此人略为熟，着长袍褂却以大不列颠的蹄怀表挂在衣襟上，中年男朝佟鸿仕微微一笑：“若是真有好媳妇，我也想为我们家允唐抢一个。”

佟鸿仕望着周鸣昌背影，心中有些忐忑，似乎刚刚那个人背影也甚熟悉。杜瑞源明白他心中所想：“那是黎广德，专事海业，最近海防放松，他家生意突飞猛，若是佟兄想恢复佟家往日辉煌，不妨多多接近他。”

今日前来他确实有求周鸣昌。短短十年间宣统退位，共和失败，在旗世家无不改姓换名只求安稳。五月初，京师闹了一次学生游行抗议签约日本议和，满清世家更是犹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敦儒贝勒偕同全家已难自保，佟鸿仕只得灰土脸带着家眷重归申城。奈何今日上海滩已不是当年的天下，佟家老宅被损毁的严重，初来乍到没有人乘荫庇佑佟鸿仕想养活一家人更是艰难，探听到青龙堂昔日堂主周鸣昌，当今企业家周鸣昌便是当年断指少年的亲生父亲，佟鸿仕就知此行绝非简单际手段能够敷衍的，他连忙在归家第一日就前来拜望，实指望能得个另相看。岂料，正事未谈，反先涉及了儿女亲事…他回无奈的张望那氏，那氏眉拧在一起气哼哼别开脸，见她如此定是不同意的。

周鸣昌见两人相识脸也略微难看，此刻乐队奏响音乐，灯光黯淡下来，他扯了青萍先到一边落座，众人见状倒也各自归位，佟鸿仕与杜瑞源相靠而坐时而窃窃。乐池响起舒缓音乐，周鸣昌与青萍两人起走到舞池当中领舞，其他夫妇也有随之内，唯独佟鸿仕与杜瑞源只是谈，并没有带夫人前去舞。

佟鸿仕颌首答应，目光却片刻不肯离开盯着杜瑞源，其实前几大家族都比不得杜家生意规模和人脉来往，如今杜家横跨洋行，工厂，贸易几大项目，稳坐上海滩实业家第一把椅，谁能真正与之抗衡？

“倒也不怪佟大人，佟大人那时贵人事忙。”杜瑞源微微一笑将两人尴尬放过，并没有顺势对周鸣昌说上半语一言。

百乐门歌舞厅内一片歌舞升平景象。大厅内灯光昏暗，靡靡音乐随着大门开启关闭，时断时续，路边却蹲着衣衫褴褛的乞丐们四追赶黄包车乞讨。

免丢脸。

佟鸿仕对此事有些百般不愿。

“周堂主，既然有好媳妇人选，倒不妨也让咱们开开界，如何？”

自然无人将此话当真，佟鸿仕谢此人打圆场，连忙向前抱拳，对方立即阻拦他施礼：“佟大人，久违了，杜某当初还拜访过佟苑呢。”

突然大门由内被推开，小胖和大从里面灰土脸的被打手摔来。两个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才笨手脚的从泥里爬起来。

大看小胖脸上的黑泥，还有上的抑不住哈哈大笑：“瞧你那样，没钱当然不能看，我不让你去你非去，这下好了，让人打了吧，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前阿！”

忽然，门又有几人徐步而，见内里舞会已经开始，为首之人在舞池外拍掌示意周鸣昌回，周鸣昌见到来人立即推开青萍走过去，几人后手下跟随而上，周鸣昌与来人互相鞠躬施礼后，两人一同沿回转楼梯迅速上楼密室。

对此，那氏并不介意。因为她知，此次与丈夫来周公馆求助，必然需靠上一棵大树，不是周家，那么杜家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