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怔，显然不明白我为何无端端地扯上了那紫檀躺椅，良久没有声。我便抬起来望着她，嘴角了一丝笑，对她：“说起来，这紫檀躺椅制作之地，还是皇后娘娘的娘家呢。娘娘一向和臣妾亲如妹，即便在牢房之中，也让臣妾留一丝念想不是？”

三尺黑发无钗环束着，便垂了下来，直至腰际；脸上本没搽多少脂粉，想来现在早已尽无。牢内备了犯人所穿的冬衣，送了一给我，凑在鼻端一闻，却霉味刺鼻。我忍不适，将冬衣穿上，寒冷刺骨的觉才略少了一。

皇后：“惜文妹妹还不知另一件事吧。这位杀手经查证，是安定太守派去的，而经本反复查证，安定太守却是太后的远房侄儿！”

我垂目不言。一切皆一目了然，她了如此多的功夫，所有的证据已像一张大网把我牢牢网住，堵死了我所有可能的退路。不用查证，我之所以毒害太后，便是因为太后派人取了大娘的命。杀人的动机如此一目了然。如此周密的安排，想必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很久以前，也许是我与皇后互称妹时开始，她便暗自布下了一切。可我不明白，我是一个并无娘家势力的低等妃嫔，对她不能造成丝毫威胁，有我在她边，对她只有好而没坏，她为什么要如此赶尽杀绝？

皇后：“那你可知，宁昭华最后却大义灭亲，亲自将太后与外勾结的秘密透给本知？”

从牢房狭小的天窗望过去，只见窗外依旧灰蒙蒙的，看不见一儿光的影。莫是真要下雪了吧？我暗暗地想，多年前的那场大雪，我尚在稚龄，没有丝毫保护自己的能力，才会被人践踏，而如今我却相信有所不同，即便我不能保得自己一条命，也要拉人一起落下黄泉。

我叹息一声，抬起来，望着皇后“皇后娘娘，臣妾低贱，为求一席栖之地，难免会用些手段，但臣妾自认为对皇后娘娘不错。难得皇后娘娘领臣妾这份心，想尽了办法为臣妾脱罪，臣妾自是激。只是臣妾自己不争气，惹下了如此大祸，幸好未曾连累皇后娘娘，这倒是臣妾一大功德。臣妾有罪，便请皇后下旨，治臣妾的罪。对了，臣妾素有风，宗人府寒冷刺骨，臣妾怕挨不过。皇后娘娘以前赏赐臣妾一把紫檀躺椅，臣妾从未享用过，想来那紫檀躺椅现在师贵妃也用不着了，臣妾想向皇后讨个情，我既获罪，可否将那紫檀躺椅一同搬臣妾的牢房之中？”

心想这些话想来毫无破绽。

皇后一笑，招了招手，有两名内侍监从殿外提来了一个人。那人半垂着，容憔悴，显然受过严刑拷打。

她这一句话如雪上加霜，更坐实了我的罪名。也许，我这名妹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愚钝？

宁惜文几乎摇摇坠，望于我，满是哀伤“，你是为了给娘亲报仇，才…”

不过，最好她能保得我一条命。我望着外面飘扬的雪，轻轻地笑了起来。

我面激之，跪下向她行礼谢。

我当即被除去钗素服，送宗人府待审。我被关了一间单独的牢房。和其他地方的牢狱不同，这里尚算净，床榻上铺了布，还有一床薄被，未见破败损的状况。我知这是皇后的特恩。我都已经如此了，想是永无翻之日，她便乐得大方，既有了贤名，又给皇上留一个好印象。

大殿内人虽不多，但听了皇后一番话，想必个个暗自称赞不已。我兀自垂望着脚下。太后新薨，我上脚上的鞋袜便全是素。暗云锦的纹，素的长裙拖于无尘的地面，内仿若俱是一片雪白，仿若多年前下的那场大雪，无尽无边，满绝望。

皇后笑：“宁昭华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知太后一向有心悸之病，便时常探望，是也不是？”

皇后端坐于凤椅之中没有动，但我知她这一瞬间的震动。我暗暗冷笑。我埋下的伏笔何止于此。我一向知向虎狼求，便得有虎狼的心。皇后掌控后，动辄可要人命，与虎狼何异。她虽与我亲厚，但保不定我略不能让她称心，她便陷我于不义。与师媛媛一样，她若不动，我便不动。

她沉默半晌，才叹息：“宁昭华当真是情中人。只怪本没有能力，不能救宁昭华于火，但宁昭华这小小的要求，本再怎么样也要为宁昭华办到的。”

她下了凤椅，向我走来，叹：“宁昭华，你我妹一场，本又怎么会草下结论，自当反复求证，由皇上亲下圣旨才能治。你放心，本会向皇上求情，让他念在与你一场情的分上，减免你的罪行。”

宁惜文了“是这么跟我说的。”

宁惜文张地望了我一，急急地：“不，婢不知。对太后娘娘有恩之心，她不会这么的。”

宁惜文一见他便容激动，失声惊呼：“他就是杀死娘亲的那名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