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文玉默然无语，从怀里掏一方净的帕，折了几折，轻轻扎住他手上的伤。谷寻崖无力拒绝，他靠在门框上，闭上歇了一会儿。娄文玉仰面望着他，斑驳的树影在他苍白的脸上游走，他的双眉隐隐皱着，睫在微微颤动，脸上无喜也无怒。他倒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有时冷酷无情，杀人不眨；有时又多情刚直，嘻笑怒骂…

谷寻崖蹙眉回想：“他并无奇特之，只是右手少了小指。”“是家齐叔！”娄文玉双了，悲喜加：“没想到齐叔居然逃过了劫难！那他现在在哪儿？”“死了。”谷寻崖淡淡地。“死了？”娄文玉一哽：“他怎么…”后面的话再也说不。

“只是些小伤。”谷寻崖无关痛地。手上的伤和他上那些伤比起来不值一提，若在平时，他也就只当蚊叮了一。可现在他前伤未愈，血气亏虚，血得虽不多，却让他觉得虚乏力，心慌重。

谷寻崖知她是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便：“那是我刚刚杀完人，了门就碰到一个穷困僚倒、病膏肓的老人，他说他要请我杀一个人，可他上只有五两银，问我杀不杀？”“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娄文玉揪了心，嘴发。

谷寻崖惊疑地睁开，娄文玉慌忙垂下，颊上一阵发，心更狂不止。“你想通了，不想死了？”谷寻崖轻声，略带几分讥嘲。娄文玉摇摇，：“我再也不会那样的傻事了！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说着抬看他。

“你一定知！”娄文玉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地：“你每次动手前不是都要把那人的亲朋好友都查个落石吗？”“我查这些只是以防动手时有外人在场，可以应对不测。只限于活人，不包括死人。”谷寻崖淡淡地。娄文玉浑一震，杏目圆瞪，最后一句话刺痛了她的心。可是她也明白他说的是真话——没人会防备死人，所以也很少有人关心死人。她极力压下悲痛，涩地问：“那你又是如何接下这桩‘生意’的？”

天下还有这样荒唐的事吗？娄文玉悔恨得无以复加，还有何面目活下去。羞愧之极，她猛地剑往颈上抹去。谷寻崖大吃一惊，未料到她如此刚烈，慌忙伸手拉住她的剑。娄文玉悲愤之下心智失常，只是一心寻死，剑拼力往脖上拉。挣扯之下，利刃已割破谷寻崖的手掌，血汩汩而下。

好半晌，娄文玉才止住悲痛，想起自己居然如此失态，又有些窘迫，不敢想谷寻崖会怎样看自己。悄悄抬想偷瞄一他脸上是何表情，但首先看到的却是他血淋淋的手掌，羞愧窘困顿时无影无踪，急忙拉起他的手，关切地：“你手受伤了。”

谷寻崖本以为她会为话中的挑逗气恼，孰料她却毫不在意，不免有丝惊诧，又见她脸上那份凝重，他已猜到她想问什么了，叹了气，：“你何必再问！你爹娘都已不在了，何必也是恶贯满盈了，再提它不是徒增伤吗？”“我要知真相！”娄文玉愤慨地低喊：“何必是我爹的义弟，他为何要杀我爹，害我全家？”“我不知。”谷寻崖淡淡地。

寻崖为她报了杀父之仇，她却还在信誓旦旦地为仇人报仇。

“我本不想接这桩生意。”谷寻崖接着：“只因为我所杀的人都是由问心堂接下的。老人就将这支竹筒和五两银给我，然后就咽气了，都来不及清楚我到底答不答应。他这是孤注一掷，赌我会不会接下这笔生意。”“结果是齐叔并没看错人。”娄文玉凄笑：“你还是杀了何必！”

谷寻崖趁机接过她的剑，她就双手掩面，低声饮泣，无力地坐倒在地。谷寻崖将剑放置一旁，慢慢坐在门槛上。方才几下挣扯，让他到疲力尽，况且面对一个痛哭涕的女，他也不知该如何安，只好由她哭个够。大哭一场后，她的心情或许会好起来。

“你放手！”娄文玉喝斥，双通红。“娄姑娘！”谷寻崖平静地：“你这样死了，就对得起你的爹娘了吗？你能让娄氏一门从此断绝吗？”当一盆冷浇下，娄文玉顿时变懊悔为悲恸，手不由得松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