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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月明,风清,星黯淡。
夜shenlou重,隽书斋内仍是灯火通明,耸立疙瘩的飕冷凉风从突然敞开的大门窜进屋内,烛火忽地飘摇微弱,端坐在案桌前的费隽淳却未受影响,维持惯有姿势,tou也不曾抬起。
茵茵入内后重新将门合上,捧着托盘慢条斯理地来到旁边。
“庄主,您请喝茶。”
“嗯,先搁着吧。”
“是。”茵茵将参茶放在桌案一角,静静地退到后方。
费隽淳翻阅着燕总guan送来的厚厚一叠帐册,大致浏览了半个时辰后,他抬起tou,看到茵茵神思不属地站在旁边,整个人呈现半chu神状态。他停下了翻页的动作,用着剖析而shen沉的目光凝视着她。
不可否认的,这丫tou生得确实标致,眉如远山,不画而黛;chun若樱桃,不点而朱,一对盈盈如星子般的晶亮yan瞳,点缀在细白如玉石的小脸上,当她郁郁寡huan地垂下yan睫,那双明眸跟着蒙上一层薄雾,他看不真切,只知dao她正被某件事情给严重困扰着。
他不动声se地收回视线,端起瓷杯啜饮已经温掉的参茶,微皱眉心搁回桌上,稍微瞥过yan再去看她,她还是呆呆地伫在那发楞。于是,他合上帐本,顺便将杯盖盖回瓷杯上tou,两个声音一前一后,一个沉甸一个清脆,蓦地就把茵茵飘远的思绪拉回。
“这茶一定是凉了,nu婢去为庄主换上热的。”她有些心惊地捧起茶杯直往外tou走。适才想事情想得过tou,几乎忘了自己还在书房里伺候着。
“用不着忙,我不渴,-回来吧。”他一丝不苟地说dao。
茵茵惧怕地扭过脸,见他并没有发怒的意思,这才又折回了原chu1。
“-一定要这么怕我吗?”他将shen躯安靠着椅背,双手平放在椅把上,沉稳内敛的表情,刻意漫不经心来掩饰真正情绪。
“nu婢是…尊敬庄主,就和其它人一样。”
“-想嫁人吗?”他突兀地开口,双目如炬熠熠慑人。
她睁yan拼命摇tou,心里惶恐难当。“当然不想!nu婢愿意一直伺候庄主,请庄主千万别安排nu婢嫁人。”
她的慌luan神情,莫名勾起他几乎遗忘的陈旧往事。多年前,也曾有个女子这般慌luan地对他摇着tou…
心烦地离开椅背转换姿势,将shenti斜倚着桌缘,yin霾的眸光盯着一束纯白se的鲜hua,伸手chouchu一朵到鼻下轻嗅,清新淡雅的香气,像那个她、也像茵茵,是这样的纯真、mei好、jiaonen,han苞待放,却…
过了片刻,他才又重新开口:
“-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不知dao他为什么要这么问她,只能把tou压得极低,声音细小又带着沙哑。
“对nu婢而言,庄主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怎么个好法?”
“嗯…庄主善恶分明,光这一点就让nu婢确定庄主是个大好人。”
他的chun线渐渐勾chu一dao森冷的笑痕。“不,-错了,我非但是个好人,还是个善恶不分的大坏人。”
他的说法又让她吓一tiao,急忙抬起了tou。“如果庄主善恶不分,nu婢早就没法儿在这庄里待下去了。”
“一个害死了自己妻子的男人,会是一个好人?”他轻轻地dao。手上那株白hua在他rou捻下,折毁的huaban一片片坠落桌面,枝梗的bu分也被一段段扯断弃于地上。
茵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双chun泛白,颤抖的shen子往后退了几步。
她一点也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害死了自己妻子?庄主以前曾经娶过妻吗?
“我…”
“她就像这朵hua,柔mei、脆弱、不堪一击,被我稍稍用力一折,便消香玉殒…”绝冷黑眸锐利地定住她逐渐苍白的脸孔。“这样的我,-还认为是个好人吗?”
茵茵的嘴chun微张,半晌又徒劳无功地闭上,hou咙像卡住一般,实在发不chu半点声音。
她很想说的是,不guan怎么样,她还是情愿相信庄主是个好人。
“说不chu来了,是吗?”他yin恻地bi1问,一抹冷笑逐地浮起,像在嘲笑她对自己的过分信赖,也像在嘲笑自己还走不chu过去的yin影。
茵茵jin抿chunban,偷觎着费隽淳的每个表情,不知怎地,她知dao他在哀悼些什么,他的脸se虽然很难看,挂在chun边的笑意比一团白雪还要森冷,可是他的yan睛还是透louchu伤痛的讯息。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庄主不是好人,可对nu婢而言,您永远永远都是好人,即使您日后变了,我还是不会忘记您对nu婢的好。”
凝结在他chun畔的冷笑渐渐地隐逝了,他怔了怔,在无边际的愁绪中慢慢望向她。他看得chu她很怕他,但此刻,她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