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上丝毫灰尘,手触时能隐约感觉余温,种种迹象表明鞋子的主人离开顶多不会超过十分钟。锐利的目光扫过二楼,雷萨站起身,拍拍池田剑的肩膀,朝巷口走去。
看来今天的探访,我不会寂寞。但心中却在祈祷老天保佑,千万不要让他遇上这位穿着高跟鞋翻墙入室的白痴贼小姐。
你不从这里进去?池田剑掉转车头跟上他。
不,我改主意了。雷萨温和地笑着,脸上带着阳光般的暖意。我要从正门进去。
他终于又出现了。
他不说话,只是靠在阴暗的角落听着、看着,却能令满屋子的人噤声沉默。
他的皮肤苍白,手指瘦削且修长。看到他时,祝岱融能清晰地记起他一拳挥上他嘴角时的力量,利落中包含着冷漠及满不在乎的态度,结成阴沉、狠毒的表征。
他在陷入半昏迷前看到他正用一块白布擦拭着挥拳时沾染到他嘴角进裂出的血迹,天旋地转间他恍惚地听到他在自我介绍,我叫维奇,奉命带你去香港。
维奇!距绑架以来,祝岱融第二次见到他。
今天是维明扛首次踏入囚犯的集中营。祝岱融不明白他亲临的目的何在,因为以前他若有事商量,总会派人将他单独请出去,但今天他却破天荒地抱着一大箩资料屈尊亲驾,厌恶的同时不免会让人有所怀疑,况且他脸上的笑容像隐藏着天大阴谋似的得意。
祝先生,我给你最后一次自由选择的机会。接收到在场每个人眼中的愤怒及鄙夷后,维明江再和颜悦色的神情也挂不住了,他虽垮下笑容,仍是将手头的资料推去祝岱融的面前,请你再周全地考虑一下。
请、你、滚、出、去!向来最厌恶作假的谢霖终于忍不住冲他叫喊。毕竟他们被绑来香港已近半个月,虽不至于受到非人道虐待,但失去自由岂非更是一种精神折磨。他快控制不住了。
维明江变了变脸色,目光调回祝岱融身上。
祝先生的意思?
我…祝岱融同样义愤填膺,他本该与谢霖一样,用高亢的音量打击维明扛的虚假客套。但当他的眼角拐到了从门外慢慢走进来的人影时,不知为什么,条件反射似的,他推回资料的手开始轻轻颤抖,有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脊椎直串头顶,连紧随其后的剩余两个字也变得薄弱,…拒绝。
维奇!他用那种仿似掌控一切的目光静止在他的脸上时,祝岱融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维奇的眼中写着什么?
我知道你会坚持拒绝!不过没有关系,我自有办法让你改变主意。
看着维奇微微一笑,祝岱融脑中突然划过一片模糊的血红。他知道,他可以义正词严地抵抗维明江,但维奇却在牌理之外。因为,他们隶属不同国度。
房间里突然之间静谧,连冲在最前面的谢霖也不落痕迹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祝岱融这才知道,原来会胆怯的,不止是他。维明江见此气氛,不知为何更为恼怒。
你的办法就是该死的站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吗?维明江涨红脸怒叱,横扫桌上的资料。大大小小的纸张散落一地。
难道维奇的出现就是为了维明江口中的办法?规劝他投降的办法?他怀疑维奇是否会有耐心规劝!依他的行为方式…祝岱融开始担心,因为维奇的眼中有胜券在握的笃定。
维奇不答话,对维明江的嘲讽更是视若无睹。他一步一步走向灯光,在与维明江同一水平线、离谢霖一寸之处停了下来。他的眼光始终静止在祝岱融脸上,含着清清冷冷的笑意。有那么一瞬,祝岱融捕捉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遗憾…是遗憾吗?他思忖,遗憾什么?
他不必再费劲去猜测,维奇以行动告知了答案。
一把银色、娇俏的掌心雷顶上离维奇最近距离的谢霖的前额,熟练地推栓,弹已上膛。